洛威爾堅定地點頭："去吧。小心水銀開關。"

坎貝爾轉身要走，卻又折返，一把抓住洛威爾的手臂："聽着，如果我……"

"别廢話，"洛威爾打斷他，灰綠眼眸中閃爍着堅定的光芒，"去拯救女王陛下！"

坎貝爾沖下螺旋樓梯時，聽到身後傳來洛威爾冷靜的聲音："紅色導線……不，應該是藍色……"

聖保羅大教堂距離聖鄧斯坦教堂隻有半英裡，但街道上已經開始聚集觀看遊行的群衆，行進變得異常困難。

坎貝爾亮出警徽，在人群中擠出一條路。

系統，倒計時。

【預估剩餘時間：11分37秒。】

大教堂前守衛的警察認出了坎貝爾，剛要行禮就被打斷。

"地下室！有炸彈！疏散整個區域！立刻！"

警察的臉色刷地變白："可是警探，地下室鑰匙在主教手裡，他正在主持——"

"沒時間了！"

坎貝爾直接沖向側門，用肩膀撞開。通往地下室的走廊被鎖鍊攔住，挂着一塊"維修中"的牌子。坎貝爾拔出手槍，一槍打斷鎖鍊。

地下室的空氣陰冷潮濕，混合着黴味和……苦杏仁味。

坎貝爾沿着氣味前進，很快發現了照片中的場景——數十個金屬罐整齊排列，中央的計時器顯示着08:22……08:21……08:20……

更糟的是，每個罐子下方确實都裝有水銀開關，任何移動都會立即引爆。

坎貝爾的額頭滲出冷汗。

洛威爾的解毒劑配方能救外面的人，但如果這些毒氣在密閉空間爆炸，首當其沖的他絕無生還可能。

系統，分析毒氣擴散模型。

【估算：當前空間容積2000立方米，毒氣量足以緻死濃度将在引爆後1分12秒達到峰值，通過通風系統擴散至室外需4分33秒。】

坎貝爾的大腦飛速運轉。如果能延緩毒氣擴散，為外面的人争取撤離時間……

他的目光落在牆上的消防設備上——一個老式的手動噴水泵，連接着蓄水池。維多利亞時代的建築大多配備這種裝置，以防火災。

一個瘋狂的計劃在腦中成形。

計時器走到05:00時，坎貝爾啟動了水泵！

冰冷的水從天花闆四周的噴頭傾瀉而下，很快在地下室形成了齊膝深的水窪。他繼續泵水，直到水面升至金屬罐的中部。

04:00……03:59……

水會溶解部分毒氣，延緩擴散。但更關鍵的是……

02:30……02:29……

水面已經接近水銀開關的高度。這些精巧的裝置一旦浸水就會失靈。坎貝爾屏住呼吸，看着水位繼續上升。

01:45……01:44……

第一個開關沒入水中。計時器閃爍了一下，但沒有停止。接着是第二個、第三個……

00:58……00:57……

突然，一聲悶響從教堂深處傳來，接着是震動。

坎貝爾的心跳停了半拍——是聖鄧斯坦教堂的爆炸？

洛威爾怎麼樣了？

00:30……00:29……

水位達到了臨界點。最後一個水銀開關被淹沒的瞬間，計時器發出刺耳的警報聲，然後……停止了。

00:00

什麼都沒發生！

坎貝爾雙腿一軟，跪在水中……

成功了！

但洛威爾那邊……

他跌跌撞撞地沖出地下室，迎面撞上趕來的警察和消防員。簡短說明情況後，他立刻奔向聖鄧斯坦教堂。

轉過最後一個街角時，坎貝爾的心沉了下去。

教堂鐘樓頂部濃煙滾滾，但令人驚訝的是，鐘體依然完好地懸挂在原位，隻有部分支撐結構受損。

"洛威爾！"

坎貝爾推開圍觀的人群，沖向教堂内部。

煙霧彌漫的鐘樓機械室裡，一個熟悉的身影正靠在牆邊咳嗽。洛威爾的襯衫被熏黑，短發上沾滿灰塵，但灰綠的眼睛在看到坎貝爾時亮了起來。

"你……把鐘樓炸了？"坎貝爾喘息着問。

洛威爾搖頭，舉起一個被拆解的□□："隻引爆了足夠制造煙霧的小劑量。足夠引起注意……但不會造成實質破壞。"他咳嗽了幾聲，"聖保羅那邊？"

"解決了。"坎貝爾扶起他，"馮·霍恩呢？"

"警察帶走了。我可能……打斷了他的鼻梁。"洛威爾虛弱地笑了笑，"他醒來時不太配合。"

坎貝爾這才注意到洛威爾的右手關節紅腫，指節處有血迹。

一種難以名狀的情感湧上心頭，他突然将洛威爾拉進懷中，緊緊抱住。

"别再做這種蠢事了，"他在洛威爾耳邊低語，感受着對方胸膛的溫度和心跳。

"任何形式的你……都太珍貴了……"

洛威爾僵了一瞬，然後慢慢放松，将額頭靠在坎貝爾肩上："這句話……等你照鏡子看看自己現在的樣子再說吧，警探先生。"

坎貝爾低頭，這才發現自己的制服破爛不堪，手臂上的槍傷還在滲血。

兩人相視而笑，在經曆了生死危機後，某種新的理解在他們之間建立起來。

回蘇格蘭場的馬車上，洛威爾疲憊地靠在坎貝爾肩頭睡着了。銀灰色的短發擦過坎貝爾的臉頰，帶着火藥和精油的混合氣息。

坎貝爾小心翼翼地調整姿勢，讓他靠得更舒服些。

【情感參數異常。重複警告：情感投入将影響——】

坎貝爾在心中掐斷了系統的警告。

此刻，在這個不屬于他的時代，有一個靈魂跨越了性别與身份的界限，與他共同面對生死。還有什麼比這更真實、更值得珍視的呢？

馬車駛過泰晤士河，夕陽将水面染成金色。坎貝爾輕輕握住洛威爾的手——那是一隻骨節分明、有力而真實的洛威爾的手。掌心的老繭記錄着調香師的辛勤，指間的傷痕訴說着他們的冒險。

明天，倫敦将慶祝又一次挫敗的恐怖陰謀，女王會授予他們勳章，布萊克探長會抱怨文書工作。

但此刻，在這輛搖晃的馬車上，坎貝爾隻想守護這個靠在他肩頭安睡的銀發青年——不再是任何人的影子，隻是他自己，美麗而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