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姆斯香水店的鈴铛響起時，洛威爾正背對着門整理貨架。

初夏的陽光透過櫥窗灑在他身上，為銀色短發鍍上一層金邊，白襯衫下的肩胛骨随着動作微微起伏——這一幕與坎貝爾夢中玫瑰園的場景重疊得如此完美，讓他一時僵在門口，分不清虛實。

"馬克，把後屋的廣藿香精油拿來——"洛威爾轉身，話語戛然而止。

灰綠眼眸在看到坎貝爾的瞬間亮了起來，随即又因注意到對方蒼白的臉色而暗沉。

"亞瑟？"

真實的嗓音，真實的蹙眉表情。

坎貝爾不由自主地向前幾步，直到能聞到洛威爾身上特有的氣息——不再是夢中玫瑰的馥郁，而是帶着薄荷與雪松的香水原料氣味，混合着一絲汗水的鹹澀。

活生生的，溫暖的洛威爾。

"你還好嗎？"洛威爾放下手中的琥珀瓶子，指尖在坎貝爾眼前晃了晃，"像是見了鬼似的。"

坎貝爾抓住那隻手，真實的觸感讓他長舒一口氣："隻是……做了個噩夢。"

洛威爾的手在他掌心中溫暖而結實，指腹有新鮮的燙傷痕迹。

坎貝爾皺眉，輕輕翻轉查看："怎麼弄的？"

"新配方實驗。"洛威爾試圖抽回手，卻被握得更緊，"松脂成分太 volatile（易揮發）了，一個小意外而已。"

坎貝爾的拇指撫過那些紅腫的傷痕，動作輕柔得像對待古董店的薄瓷。

這個親密的舉動讓兩人都突然安靜下來……

洛威爾的耳尖泛起可疑的紅色："咳……馬克馬上回來了。"

仿佛為了證明這句話，後屋傳來腳步聲。

坎貝爾不情願地松開手，轉向貨架假裝查看香水，實則深呼吸平複心跳。系統界面在他視野邊緣閃爍，出現奇怪的幹擾波紋。

【警告：情感幹擾過載。建議：保持距離。】

"所以，"洛威爾轉身取來一個深藍色瓶子，聲音比平時高了幾分，"什麼風把你吹來了？蘇格蘭場終于發現香水能幫助破案了？"

坎貝爾注視着洛威爾後頸處一小撮不聽話的銀發，那裡随着主人動作輕輕搖晃："路過。想看看……你……的新配方。"

這是個拙劣的謊言。

香水店與蘇格蘭場完全在兩個方向，但洛威爾隻是挑了挑眉，沒有拆穿。

"正好，"他晃了晃藍瓶子，"幫個忙？需要普通人的嗅覺作對照。"

坎貝爾點頭，跟着洛威爾走進後屋工作室。

這裡比前店更加擁擠——長桌上擺滿各色精油瓶、酒精燈和筆記本，牆上釘着各種配方圖表。

最引人注目的是角落一個小型蒸餾裝置，正冒着淡淡蒸汽。

"坐。"洛威爾指了指唯一一把沒堆滿東西的椅子，自己則靠在桌沿，打開藍瓶子滴了一滴在試香紙上，"聞聞看，告訴我第一個聯想到的詞。"

坎貝爾接過試香紙。一股清冷的氣息湧入鼻腔——像是雨後的石闆路，又帶着某種金屬的銳利感。

"暴風雨……和血。"他脫口而出，随即因這個詭異的聯想而皺眉，"抱歉，這太——"

"不，準确得可怕。"洛威爾的表情變得複雜，"這是為蘇格蘭場法醫部設計的，用來掩蓋解剖室氣味。你怎麼會……"

"猜的。"坎貝爾放下試香紙，突然注意到桌上攤開的報紙——一則小新聞被紅筆圈出：《倫敦各區教堂報告十字架失竊案》。

夢中的畫面如閃電劈入腦海——洛威爾被釘在十字架上，滿身傷痕。

坎貝爾的呼吸急促起來，伸手按住報紙："你在查這個？"

洛威爾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哦，那個。隻是覺得奇怪……過去兩周丢了七個十字架，全是銅制的。"他聳聳肩，"可能隻是金屬盜竊案，但——"

"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