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貝爾在劇痛中醒來。
後腦的鈍痛與左腿的槍傷讓他的意識如同浸在冰水裡,模糊而刺痛。他掙紮着撐起身體,手指陷入潮濕的泥土——他仍在地下墓穴,但勞倫斯和洛威爾早已消失。
隻有血迹、冰冷的石棺,和空氣中殘留的雪松與苦杏仁的氣息。
洛威爾走了。
坎貝爾的喉嚨發緊,手指無意識地攥緊,黑歐泊戒指深深嵌入皮肉。系統的醫療協議仍在運作,勉強穩定了他的傷勢,但失血讓他的視野邊緣泛黑。
他咬緊牙關,強迫自己站起來,拖着傷腿一步步爬上石階。
白教堂外的天空泛着鉛灰色,黎明将至。霧氣籠罩着空蕩的街道,仿佛昨夜的一切隻是幻覺。
但坎貝爾知道不是。
洛威爾選擇了跟勞倫斯離開——為了保護他。
……
蘇格蘭場的同僚在碼頭區找到了他,将他送回了警局。醫生處理了他的槍傷,喬恩在一旁欲言又止。
"坎貝爾……"他最終低聲道,"我們查了托馬斯·格雷夫斯的背景,但他和埃弗裡特之間沒有任何直接聯系。"
坎貝爾盯着辦公桌上那枚鉑金懷表——格雷夫斯留下的唯一線索。
系統掃描了無數次,但除了那行刻字,沒有任何指紋或痕迹。
勞倫斯太謹慎了。
"繼續查,"坎貝爾的聲音沙啞,"所有和埃弗裡特有關聯的人,尤其是最近從歐洲回來的。"
哈德森點頭離開,留下坎貝爾獨自面對滿桌的案卷。
他閉上眼睛,系統調出昨夜的最後畫面——洛威爾走向勞倫斯時,指尖擦過他肩膀的瞬間。
那根本不是告别。
系統突然彈出一條新提示:【檢測到皮下微量化合物——追蹤劑成分】
坎貝爾猛地睜眼。
洛威爾給他注射的不隻是昏迷藥劑——還有追蹤劑。
他立刻調出系統地圖,但信号微弱,斷斷續續,如同被什麼幹擾。唯一的指向是……泰晤士河下遊。
洛威爾在等他。
……
三天後,坎貝爾的傷勢勉強允許行動。他拒絕了蘇格蘭場的協助,獨自前往信号最後出現的位置——河畔一座廢棄的造船廠。
潮水拍打着朽木,空氣中彌漫着鐵鏽與腐木的氣味。
系統顯示追蹤信号在此處最強,但造船廠空無一人。
直到他看見那枚孔雀石領針——洛威爾的領針——被刻意放在一艘破舊木船的船頭。
下面壓着一張紙條:
"我跟高興你能找到這裡,這說明你還活着。"
字迹優雅而鋒利,是洛威爾的筆迹。
坎貝爾拿起領針,寶石背面刻着一行極小的字:
"别來找我。"
他的心髒猛地收緊。
這不是警告,而是懇求。
洛威爾知道他會來,卻希望他停下。
但坎貝爾不可能停下。
他捏緊領針,沿着造船廠腐朽的樓梯向下,追蹤信号越來越強。
地下倉庫的門虛掩着,潮濕的黴味混合着某種刺鼻的化學藥劑氣味撲面而來。
昏暗的燈光下,他看到了他們——
勞倫斯·埃弗裡特站在一張鐵床旁,銀質手杖斜靠在床邊,修長的手指正将一管暗綠色液體注入洛威爾的手臂。
洛威爾被皮帶禁锢在床上,銀發散亂,雙眼緊閉,蒼白的皮膚下隐約可見青色的血管。
坎貝爾的血液瞬間凍結。
"啊,警探。"勞倫斯頭也不擡,聲音帶着愉悅的歎息,"我猜那點小傷果然攔不住你。"
坎貝爾的槍已經舉起,瞄準了勞倫斯的眉心。
"放開他。"
勞倫斯輕笑,緩緩拔出針管。"太遲了。"
床上的洛威爾突然痙攣了一下,呼吸變得急促。
坎貝爾的視線死死鎖在他身上,但勞倫斯卻悠閑地踱步到一旁,從木箱上拿起一杯紅酒。
"你知道威廉姆斯家族真正的曆史嗎?"他啜飲一口,單片眼鏡後的灰眸閃爍着冷光。
"他們世代研究神經毒素,而他——"他朝洛威爾的方向擡了擡下巴,"是這一代最完美的作品。"
坎貝爾的扳機扣緊了一分。"你對他做了什麼?"
"我?"勞倫斯微笑,"我隻是幫他……回歸本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