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藥是給牲口用的能不猛嗎?”
章簡書一想也是,在樓下又看了看白改娥,一看便知張嬷嬷是用心了的。
屋子幹淨整潔,産婦也安置妥帖,小奶娃軟乎乎的一團在襁褓裡睡着了。
問了問産婦情況,“可有什麼不妥?”
“并無不妥,張媽媽安排的極為妥帖,多謝掌事照拂。”今日白改娥已經能下地活動,堅持要下床對着章簡書福了一禮。
如今白改娥的心中算是大定了,雖家中遭逢巨變,但她如今已有安身之所,孩兒也順利降生,已是内心感激不已。
章簡書又看了一衆姑娘們的排練,開嗓的開嗓,練身段的練身段,不時還有吹拉彈唱混合其間,一片朝氣蓬勃。
如今驚鴻閣和樊樓基本已經走上正軌,章簡書内心也有一絲放松。雖說照這樣下去一月利潤翻番不成問題,但保險起見章簡書也不敢放松,她還沒有忘記她的目的是什麼,不放大餌,怎釣大魚。
就這樣一連過了幾天,章簡書白日在驚鴻閣和樊樓視察工作,指導進程。下午會友,與李婉玉和王明明商讨一二生意上的細節;或約上朱淑真品個下午茶,晚間再回家吃飯,聊聊家常。
朱淑真與郭敬和離之事如今僵持不下。那日之後郭敬買官之事暫被擱淺了,如今他在汴京城的名聲已經臭了。
朱淑真想要與他和離,他卻不肯放過她。朱家二老也反對女兒和離歸家。其實最大的阻力還是朱淑真父母的反對。
當今社會可不像後世,婚姻也不是兩個人的事。
這幾日章簡書與朱淑真一同研讀了宋律,發現如今律法對女性約束多過保護,甚至女性在婚姻中不能作為一個獨立的個體存在,在刑事訴訟中須有一男性親族出面作保,否則一些地方官員是不會受理女性發起的訴訟的。
妻告夫犯了律曆中的親親相隐一條,更重要的是以下犯上,女性想要和離需得夫家認可,若沒有一個強大的娘家,強行離異多以被休棄為結局。
如若夫家當真不放人,或女方堅持和離而非休妻,多半要對簿公堂。是以當下貧苦女性實在在夫家過不下去了,多是一走了之,後果便是以後的生活和婚姻的非法化。而富貴人家,無論女子是和離還是休妻,都是賭夫家的良心,畢竟律法雖規定了女子離異能帶走自己的嫁妝,但前提是活人的嫁妝,死了可就一了百了了。是以,章簡書漸漸明白了盧南枝母親的底氣不足。在這個娘親舅大的時代,若有一日女兒在夫家遭遇了不測,竟是連一個報喪的去處都沒有。沒有娘舅,一席草席,被草草裹了的女子大有人在。
但朱淑真顯然不是一個能委屈求全的人,二人翻開女性離異的卷宗,真是越看越氣。
較為出名的有幾件事,其一為唐朝顔真卿判離婚案。
顔真卿任撫州刺史期間,一位叫楊志堅的書生,其妻子要與他離婚。
傳說楊志堅勤奮好學,隻可惜屢試不中,家境貧寒食不果腹,其妻子王氏時日一長便受不了了。
王氏向楊志堅提出離婚,讓其出具放妻書。可是楊志堅死活不同意,其妻破口大罵,楊志堅依舊不為所動。
萬般無奈,王氏隻能起訴離婚。顔真卿見對方是讀書人且勤奮好學便起惜才之心。又見他寫與王氏的詩描述了他如何懷才不遇,王氏如何嫌貧愛富,便知二人關系已經破裂。
總之就是一句話莫欺少年窮。
王氏妥妥的愚昧無知嫌貧愛富。顔真卿當即判二人離婚,隻是王氏傷風敗俗,判其當庭杖責20棍。
先不說這20大棍王氏一個女子能不能承受,單單當庭杖責便讓王氏顔面盡失。古代杖責是要脫了褲子打的。
這還不算,顔真卿又下令賞賜楊志堅絹帛布匹和米面糧油,又安排職位,讓其免試成為公務員。
又将判決結果四處張貼,使百姓知曉。
“真是豈有此理。”朱淑真看完記錄氣的破口大罵。
“誰說不是呢。”王明明也在一旁幫腔。
“何以至此,一個女子和離竟要遭此羞辱,枉我以前還對顔真卿頗為贊賞,不曾想他竟是這般。”朱淑真道。
章簡書見二人如此氣憤不由好笑,現在是在研究相應案件尋找出路的,不是讓二人同仇敵忾的。
“要我說此事上,那楊志堅才是心機最深之人。”李婉玉也适時的開口道。
章簡書聞言也頗為贊許,其餘人聽了李婉玉的話也恍然大悟。
“是了,是了。這楊志堅身為男子卻不思養家糊口,是為無能。妻子提出離異卻不放歸,反要強行捆綁,是為不仁。”
“對簿公堂,作詩敗壞妻子名聲,限妻子于不義。”
“利用妻子求離心切,将事情擴大,以揚自己才名。”
“既已達目的,得到上官賞識,卻能眼看糟糠發妻受辱而無動于衷,想來不是自私薄涼,便是恨極發妻。”
“無論哪種,均可見其對發妻的輕慢,所做一切不過是将利益最大化。”
又有幾個驚鴻閣的姑娘七嘴八舌的發表看法。
今日是樊樓四樓的劇本研讨會,随着時日一長,章簡書每三日開展的劇本研讨會參與人數也逐漸增多。
如今朱淑真已是這裡的常客,李婉玉和王明明也不時參加。驚鴻閣劇場的姑娘們和桃夭、師師也是這裡的常客,若無事她們都會參與。
如今樊樓四樓依舊不對外開放,與三樓連接的樓梯平時是關閉的,倒是驚鴻閣有一連廊與樊樓四樓相通。
樊樓四樓完全讓章簡書打造成了會客室。
按耐住激動的衆人,又繼續分析,孔子休妻、孟子和離等案件。
孔子青年娶妻亓官氏,次年亓官氏生孔鯉,從史書記載不難看出亓官氏在婚姻中的不幸,以至之後被休棄,郁郁而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