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唐嘯?”沒有眼皮的男人問道。
這幾個男人來者不善,唐嘯隻在一種情況下見過這種把人圍起來問話的場面。
——那就是在有人故意來找茬的時候。
S城污染還沒爆發的過去,不管是當混混還是開始打拳,唐嘯都沒少被堵。
在這方面,唐嘯可謂經驗老道,如果來者是普通人,他還能應付一二,但圍着他的人都發生了異變。
唐嘯的目光警惕起來,目光一一掃過這幾個男人的臉,暗中記下他們異變的部位,他調整了一個可以穩定發力的姿勢,正要答話,他身後的男人不耐煩道:“你不能這麼問,你應該問,就是你一直跟在童遊後面?”
眼皮男大睜着一雙眼:“有什麼區别?”
“當然有啊,咱們不就是來找童遊的嗎?”
唐嘯的動作有一瞬間的停頓。
很多人都知道唐嘯和童遊認識,而且走得很近。唐嘯在餐廳工作這段日子,很多人都想認識一下童遊,拜托唐嘯幫忙介紹一下。
難道這些人都是童遊的粉絲?
就在唐嘯猜測的瞬間,眼皮男像是才意識到自己的眼球暴露在了空氣中,他從兜裡掏出了個試劑,像滴眼藥水一樣滴在了自己的眼球上。瞬間,男人的眼眶上出現了許許多多的肉芽。
這些肉芽像無數個小手,掙紮着融合在了一起,變成了兩片嶄新的眼皮。
男人因為污染而失去的眼皮竟然長了回來!
唐嘯渾身一震,不敢置信地睜大了眼,曾經因為妥協而蟄伏的某個念頭,此時此刻又緩緩蘇醒。唐嘯看着男人沒有眼睫毛的那雙眼睛,嘴唇不斷顫抖着:“你......”
眼皮男沒有看唐嘯一眼,而是随意地抓了抓自己的後腦勺,對唐嘯身後的男人無奈道:“老大的最終目标是童遊。”
“你們還要我說多少遍?我們的任務隻是帶走唐嘯,”
*
“這輛車裡是新出現的污染物,正好童童你在這裡,可以借此試驗一下。”
沃心明穿上了防護服,站在門衛室的窗前。沃自心往自己的胳膊上注射了試劑,頃刻間,兩個小臂的外側長出了鋒利的骨刃。
童遊站在運輸車的車尾,看着沃自心和工作人員緩緩打開了車廂。
排洩物的臭味撲面而來,一個渾身紫色的嬰兒從車廂的陰影裡爬了出來。嬰兒紫色的皮膚上是凸出的黑色血管,腦袋極大,沒有了頭發,頭皮被撐得幾乎透明,可以看清頭顱的骨骼。
将污染物押送進S區的工作人員也是清道夫出身,他和沃自心一起守在了運輸車的兩邊,緊緊盯着爬到了車沿的污染物。污染物一旦有逃跑或者攻擊的行為,他們便削掉它的頭顱。
童遊攥緊了雙手,平常随口就能做到的事情,仿佛突然變得如登天般困難。童遊的嘴像被膠水粘住了,污染物貪婪的表情在他眼前一閃而過,他害怕地深呼吸了兩下,對污染物道:“爬回去。”
窗邊的沃心明眯起了眼睛。
因為緊張,童遊的聲音有些走調,但指令的含義還是傳進了污染物的腦子裡。
童遊的話音落下,紫色的嬰兒污染物便爬回了車廂。
沃自心肉眼可見地松了口氣。
童遊松開了自己的手,手心全是指甲摳出來的半月牙。他的眉頭沒有舒展開,又命令着污染物乘着升降梯進入了S區。
做完這些,懸着的心髒才徹底落了下來。
沃自心和工作人員開始清理污染物留下的污染因子,童遊走進了門衛室,沃心明對他招了招手,讓他來到自己身邊。
“你遇到的那兩次情況有可能是污染物在強烈情緒下的反抗,或者說在特定的情況下,它們被喚醒了自我。”沃心明觀察着童遊的表情,“密林的那隻污染物想保護那些孩子,李英竹想找李冷月,它們都有就算變成污染物也要做的事情。”
“可見她們要做的事,對她們來說很重要,深深紮進了她們的意識裡。”
童遊冷不丁道:“變成這個樣子,還留有那麼一點自我,真的好嗎?”
沃心明愣了一下,童遊的這個問題讓她有些意外。
但她很快意識到童遊問出這個問題,可能是他也被這兩件事影響了。
污染物對他的“反抗”雖然讓他有些害怕自己能力的消失,但是污染物反抗的原因都不是美好的,童遊也被影響得情緒低落,深陷進了污染物的過去。
沃心明想了片刻,認真道:“童童,就算是污染物,也要有體會痛苦的權利。”
痛苦是極為負面的情緒,人人都希望擁有一個毫無痛苦的人生。但是對于污染物而言,過去的痛苦卻成為了它們彌足珍貴的東西。
童遊輕聲道:“我不希望再有污染發生了。”
童遊還有些稚嫩的臉上露出了難過,沃心明不可抑制地心軟了一下,随後歎了一聲,摸着童遊的腦袋,苦笑道:“早晚有一天,不會再有這種事情發生。”
“為什麼會突然出現污染?”
這是童遊第一次問出這個問題,沃心明沒有瞞着他,将S城爆發那天的黑霧說了出來。
“經過研究所的研究,現在還會時不時出現污染的原因,估計是因為黑霧散去之後,一些黑霧粒子漂浮在了空氣中。這些粒子就像潛藏的病毒一樣,威脅着人類的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