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發少年說着隻是,卻仿佛将自己整個人都獻祭了出來,那是一種堪稱決絕的虔誠愛慕。
沒有人能夠形容他此刻的眼睛,幾乎可以溢出來的愛意,讓他映着巫衍的瞳仁鮮活無比,有一種很特殊但很觸動心弦的生命力在裡面流動。
原始純粹的情感彌漫在巫衍周圍,巫衍想忽視都忽視不了,仿佛能讓一切煥發生機的缱绻春水流轉進了他的心髒,再冰冷的外殼也沒辦法抵禦這份溫度,那股炙熱蹿進他的胸口,燙得心髒脈搏開始沒辦法維持正常躍動。
周圍嫉妒豔羨的目光又湧了過來。
即便他們才因長老對他的态度而恐懼他,可在白沐訴說對他的愛意後,他們還是忍不住用帶着敵意和不甘的眼神望着他。
如果說巫衍剛剛隻是因為衆人的情緒而心生異樣,那現在,他根本無法關注其他人。
巫衍看着白沐幹淨透亮的眸子,不可控地産生了一種對方世界被他填滿的奇異觸動。
巫衍有些恍惚地和白沐對視着。
對方的眼睛太清澈了,對方流露的感情也太濃烈了。
巫衍想要找出白沐的破綻,可就是這樣一個,剛剛漏洞百出,完全做不到隐瞞自己情緒的人,在此刻——
唯有能夠灼燒融化一切的赤忱。
原先對白沐拙劣表現的判詞,在此刻,卻好像在這種強烈對比下,化為了某把直擊心靈的利刃。
沒有人能不為這種毫無保留的摯誠情愫不動容,巫衍也沒有辦法。
巫衍無法抑制地想。
或許根本就沒有什麼算計,對方背後也沒有人在指使。
對方隻是單純地喜歡他。
對方的冒領功勞和刻意隐瞞,隻是因為對方無法壓抑對他的愛慕,隻是試圖和他更近一步。
雖然是有錯,但——
并不是罪大惡極,不能原諒的。
就在巫衍眼底劃過什麼的時候,白沐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他似乎将巫衍的沉默,當成了巫衍的不信任,他的表情中多了倉皇,如同即将被抛棄的小動物。
更炙熱的情緒被主人剖出,白沐再度無措地重複,“巫衍,我喜歡你。”
很直白,卻也很稚嫩青澀,這并不是什麼動聽的情話,但莫名其妙地,就是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感覺心裡悸動了一下。
巫衍那一瞬間,聽到了很強烈緊張的心跳聲。
是源于白沐的。
然隻有靠着巫衍心髒魔氣窺視這一切的司玄知道,巫衍有一瞬間的心跳失衡被掩蓋在了白沐的熾熱心跳下。
可是司玄分不清。
這一刹那的觸動到底是因為巫衍自己,還是因為——
那縷能被他影響到的魔氣。
司玄隻知道,他現在有些煩躁。
不知名的很煩躁。
他腦海裡正有什麼想法要迫不及待地宣洩而出。
*
即便是巫衍都怔了刹那,更何況是這些小世界裡境界不深尚未和凡俗完全脫節的少年們。
他們旁觀這一切的時候,妒意和不甘在不停彌漫,他們完全壓抑不住妄圖成為巫衍的隐秘晦暗心思。
怪異的氛圍,和周遭密密麻麻的微妙情緒,讓其中一個一直低着頭看起來存在感不強的新招雜役終于擡了眼。
許安看着仿佛将整顆真心刨出來的白沐,黑沉的眸子裡出現些許波動。
但很快,這抹漣漪就消失不見了。
哪怕白沐望着巫衍的時候,好似一腔風月都在他的眼底,有種震撼心靈的美,但對許安來說,這不過是外物。
不屬于他的東西永遠都不會動搖到他。
他隻關心和他有關的存在。
*
巫衍并沒有回應白沐的這些話,隻是同意了白沐跟着他。
白沐的屋子裡根本沒有值得特意拿走的東西,他們很快就能啟程。
巫衍起身離開的時候,下意識地将一側玉佩小心收入懷中,這完全是處于他身體本能的動作,意識到這點後,巫衍望向玉佩的眼神中多了幾分若有所思。
也是瞬間,不知為何,巫衍發現自己剛剛對白沐生出的那些柔和一下子退了七七八八。
将這件事記在心底,巫衍最先踏進了長老召喚出來的飛舟法寶。
在其他弟子欣喜和好奇的注視下,長老将一枚中品靈石放進了飛舟裡面的催動法陣,他強忍着,才沒讓自己露出肉痛之色。
這中品靈石幾乎是他半年的俸祿了!
然他畢竟是将巫衍請回引天宗的,長老實在是沒辦法讓巫衍勞心勞力地和他們禦劍飛行回去,他的待客之道逼着他隻能将這舒适的飛舟召喚出來。
長老糾結了許久,才将準備讓這些弟子好好珍惜這次飛舟體驗的話咽回了肚子裡。
飛舟啟動那刻,所有人心思各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