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霖畫圖不小心累着,頭疼到想吐,當晚就發起高燒。
他天生卵圓孔沒有閉合,這種病可大可小,放在其他人身上可能沒感覺,但放在他身上就是從小心髒不好,身體很嬌氣。
一吹冷風或者一累到就會頭疼,誇張點時會疼到想吐,不能做劇烈運動,不然會心髒難受。
因為這些原因,他的體質一直不太好,每逢換季就生病,從小到大給父母添了很多麻煩。
當然,父母也給他帶來巨大的麻煩。
他看過醫生,問要不要做手術,醫生的建議是不要,因為風險大于收益。
他的手術沒辦法微創,要做的話隻能是開胸的大手術,這種手術都存在很大風險以及并發症,他可能下不來手術台。
在醫生口中他的病情不算多嚴重,好好養着就行,對生活質量和壽命沒有太大影響,所以不建議做手術。
牧霖就這麼一路養過來,從小到大頭疼的次數太多,普通止疼藥已經對他沒什麼作用,又不想吃阿-片類,所以頭疼了一般都是扛着,或者吃點普通的止疼藥應付。
其實自從跟謝安景在一起後他已經很少難受,身體慢慢養好了些,但這幾天換季,再加上他又接了畫宣圖的任務,一不小心忙過頭累到,外加忽冷忽熱的天氣,多種buff疊在一起他昨晚畫完圖後就頭疼得想吐,發起高燒,人迷迷糊糊不是太清醒,隻記得謝安景把他送到醫院,一直陪在他身邊,抱着他安慰他。
今早六點多醒來後他驚訝地看到謝安景還在,“你沒去公司?今天早上六點不是要版本更新麼?”
“沒事。”謝安景安慰他:“每周四固定的不停服更新而已,不是大版本更新,我可以遠程辦公操作。”
牧霖聽後卻沉默了一會兒,輕聲問:“是不是因為我的病?這裡是醫院會有醫護看着,也可以給我請個護工,不用一直陪着,會耽誤工作。”
謝安景坐在他身邊,摸了摸他的頭發又吻了吻他的額頭,最後抱着他輕聲說:“寶寶,是我自己想留下來陪你,跟你沒有關系,不用多想。”
“你不會耽誤我的工作,是我自己放心不下,這種狀态就算去辦公室也沒辦法安心。”
昨晚牧霖頭疼得躺在床上死死咬着嘴唇,又發着高燒,渾身都是冷汗,他怎麼可能放心交給别人。
雖說這是醫院晚上會有值班的醫護,但醫護需要注意那麼多病人,很可能會有疏忽。
而發高燒又是很危險需要注意的事情,如果不小心體溫上去容易出危險。
這種情況下他怎麼可能走,就算他真的去公司也滿心都是牧霖,所以選擇遠程辦公。
現在一系列開發應用授權管理等等都做得很方便,遠程辦公也一樣,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在版本更新的時候遠程辦公,他和組内其他人早都熟悉這個流程。
而且這家醫院離公司很近,開車過去十幾分鐘,真出了事也可以迅速去應急。
他拿起桌子旁放着的保溫杯,擰開杯蓋遞給牧霖說:“喝點水潤潤嗓子。”
“我——”
牧霖喝完水想說什麼,謝安景迅速給他比了個“噓——”的姿勢,拿出手機接通電話。
電話接通後沒多久他就正色道:“先出公告說緊急修複中,讓玩家不要卡BUG,我現在馬上趕過去。”
牧霖見狀問:“出事了?”
“嗯。”謝安景點頭,匆匆穿好衣服,走過來摸了摸牧霖的頭,幸好經過一晚上的治療已經燒退,他可以放心不少,就說:“你先在醫院待着,我去處理一下BUG,如果醫生說沒事了等我回來就接你出院。”
“我先走了,乖,有事打我電話。”
牧霖很配合地回答:“好的。”
處理BUG事情緊急,謝安景很快就離開,對方離開後牧霖立刻拿出手機點開《聖臨》去看是怎麼回事。
《聖臨》是光年旗下的幻核工作室群研發的一款開放世界冒險角色扮演手遊,融合許多世界觀和風格,以角色為中心結合養成、解謎、動作、冒險、戰鬥等多種玩法,着重服務于玩家的遊戲體驗。
這也是目前市面上最火的一款開放世界冒險角色扮演遊戲,有畫風精緻,開放度自由度高,細節到位,故事情節吸引人,人設突出等優點,長期排在遊戲暢銷榜前列,時不時位列第一。
迄今為止這款遊戲運營了十一個月,國内營收共計八十多億。
《聖臨》出海的戰績同樣優秀,短短幾個月就帶來三億美刀的營收。
謝安景是幻核工作室群的一位總裁,也是這款遊戲的制作人和開發總監,《聖臨》在三年半前立項,經曆幾個月的市場分析、項目類型确定和成本分析後,由謝安景帶領五百多人的團隊曆時一年零十一個月研發完成,終于在去年十月時依托光年這個國内最大的遊戲廠商全平台上線公測。
公測之初一片罵名,大罵BUG滿天、操作複雜、遊戲卡頓、不知道怎麼玩等等,因為投資巨大,高層董事不停地開會指責分鍋。
謝安景不慌不忙,在一片罵聲中踏踏實實地帶領團隊做遊戲的運營和維護,保持每周一次的小版本更新,六周一次的大版本更新,憑借遊戲過硬的質量将罵聲陣陣的口碑迅速變成毀譽參半。
随之而來的是《聖臨》逐漸登上遊戲暢銷榜,在三個月後的一次大版本更新中好評如潮,營收更是突破天際。
遊戲運營至今營收穩步增長,讓項目組的所有成員都賺得盆豐缽滿。
謝安景作為制作人,這款遊戲的分紅已經足以讓他财富自由。
牧霖也一樣,靠着遊戲的分紅實現财富自由。
但他的分紅并不是自己靠着辛苦制作遊戲得來,是謝安景在遊戲公測之前,委托光年和他簽下勞動合同,讓他入職幻核工作室群,走公司流程将自己名下的分紅分一半給他。
因為他當時很需要錢。
一款遊戲公測之前,沒人能夠保證這款遊戲一定會火會爆,謝安景雖然對自己做的遊戲有信心,但一款遊戲爆不爆也要看天時地利人和,所以他也無法預測遊戲具體的淨利潤能有多少,幹脆将光年允諾給自己的分紅分一半給他。
這一半的分紅足足有遊戲淨利潤的2.5%,現如今躺在他賬戶裡的金額堪稱是天文數字,讓人完全想不到一年多以前他還是一位狼狽不堪的失信被執行人。
這一切都是要感謝謝安景。
謝安景很喜歡他,牧霖十分清楚,但他自己卻配不上謝安景。
他沒有錢,沒有家世,甚至都沒有一個健康的身體,帶給對方的永遠隻有拖累。
他有王子的病,卻沒有王子的命,從小身體不好一累到就會頭疼想吐,每逢換季就感冒發燒,因為這些甚至都不能幫謝安景承擔更多的原畫工作,還時不時在工作中病倒連累對方送到醫院連夜陪床,第二天還要拖着疲憊的身體繼續去趕進度。
這種事情已經不是第一次。
他也不想生病,他也想有個健康的身體,但這些都不是他能決定的。
每次他發燒生病謝安景都堅持陪着他,不管他怎麼說怎麼趕人走都沒用,除非發生今天這種類似緊急修BUG的事件,不然就一直陪在他身邊,用電腦遠程辦公,等他不燒了再去公司。
甚至如果情況允許,連他累到頭疼時也會陪着,抱着他安慰,哄他。
牧霖知道這樣很耽誤工作,《聖臨》雖然是運營期的手遊,但因為遊戲火爆,項目組也要不停開發新地圖新故事線新玩法等等來維持日活,工作量不比很多在研項目少。
謝安景每次陪他耽誤的工作都要自己加班熬回來,過後常常為此通宵加班,也幸好對方年輕還沒到25,沒有熬出什麼問題來。
但牧霖也時常有不能再繼續這樣下去的感覺。
這次他打開《聖臨》,去遊戲内部的遊戲圈看,有人發了BUG截圖,是一名角色在攻擊時會異常跳躍,導緻攻擊範圍和攻擊數值異常。
卡攻擊數值異常的BUG可以去挑戰從前賬号打不過的BOSS領獎勵。
這是今早六點版本更新時出現的問題,十多分鐘後項目組的人發現來就緊急叫謝安景和主策劃楚年去處理BUG。
大約是早上六點半這個BUG被修複,處理速度還算快,而且因為一大早在線人數不多,卡BUG找角度又比較困難的原因,卡BUG的玩家并不多,但因為基數大也有數百人。
看到這個BUG後,牧霖覺得自己不該想,但卻控制不住,如果昨晚謝安景沒有因為要在醫院陪他選擇遠程辦公,而是在現場盯着版本更新,會不會就不會有這個BUG?
雖然說這麼大的項目組,并不是謝安景一個人的事情,但對方畢竟是遊戲的制作人和負責人,在現場會不會好些,會不會就能在版本更新前的測試階段找出這個BUG。
又是因為他耽誤了謝安景,他已經第無數次有這種感覺。
他不該跟謝安景在一起,不該纏着對方。
牧霖獨自坐在病床上,茫然地想着。
片刻後他手機收到條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