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夭在院子裡坐着,她想要追問,她甚至可以接受塗山璟說出的任何話。首先,小夭她知道她并不是一個好妻子,她根本沒有權利去要求塗山璟去做一個好丈夫。
小夭雖能接受,但她卻依舊心中有怨氣。她不能口口聲聲會愛自己到永遠的塗山璟有一天也會背負自己?
類類在屋子裡放下了孩子,走到了院子裡。她笑臉盈盈,是個純粹的姑娘。
“夫人,我和塗山璟回到清水鎮,一直都等着你,這七年我們哪裡也都沒有去,就是為了等您回來。”
小夭輕笑了一聲,不屑的看着類類。
“類類,你到是大度,還等我回來?你們完全可以離開這清水鎮,省了讓我看到這些。。。”
類類聽不懂小夭說的意思,一頭霧水的看着塗山璟。她眼神就像一隻懵懂的小鹿,愚蠢卻清澈。
塗山璟默默歎氣:“我們不走,就是為了等你回來。”
“為什麼會跟類類在一起?”
“是為了在玉山氣你,我很明白我做了什麼罪大惡極的蠢事。因為相柳回來了,你又要離我遠了。還不等我懷疑,你就離我而去,整整七年。”
塗山璟坦然,他并沒做錯什麼。若是青丘公子,他風流成性,尤物成群。天下美嬌娘們絡繹不絕,男女情愛之事也隻不過是他風月酒色的助興的手牌。
璟有一天厭煩了男女情愛,看厭了美麗皮囊。他隻想要這世間一個獨一無二的靈魂,可以慰藉靈魂,可以撫平傷痛,可以讓他在深淵之中看到光明。
他玩樂百年,世俗紅塵之中的紛擾他見過太多太多,但他又絕頂聰明。真誠的心靈并沒能幫他在這紛擾之中找到快樂,而聰明的頭腦讓他更加苦惱。
他絕望過,當他的哥哥一次一次傷害他,給他用刑,用木樁鑿穿他的骨血,用滾燙的鐵水澆灌他的軀體,去無數惡毒的刑法侵擾他的神識。他瀕死卻仍有不解,他還未看明白這個世界。當他從神壇被人拉下的時候,他依舊不明白一個人活着到底是因為什麼?就因為他未尋到答案,所以他始終不願意死去。
那是一個最為普通的早上,他先是被兩個平民發現。即便那兩個平民見死不救,他依舊可以帶着疑問再熬上一個月。
死期将至,卻仍有疑惑和遺憾,将要死去的塗山璟帶着對世間的不解死去才是真正的遺憾。
那樣的冬月裡,他遇到了玟小六,那個清水鎮的玟小六,隻不過是個平民,逍遙自在的性格卻是寫到命格裡的東西。
塗山璟看着玟小六,不明白自己沒錢沒勢沒身份,一個平民為何要那麼努力的醫治自己?
高高在上的青丘公子,他從不會走入人群,更不會接觸他一輩子都不可能接觸到的平民,塵世之土般的平民一輩子也不會觸及到青丘公子高貴的裙擺。
但那個冬月,一切都改變了。
遠離華麗之外,塗山璟發現了一道光,那是他尋找的答案。
那些虛無缥缈的富貴并不能帶給他帶來什麼生命上的價值。
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财富永遠都不是他要追求的東西,高雅之士的那些風花雪月高談闊論也不是他要玩弄的東西。
他見到了一個幹淨的靈魂,那如同在聖壇裡開放的蓮花。
功名場裡從來不會出現的一種品格,至少是塗山璟沒有見到的美好之人。
玟小六,那個給了他重生機會的玟小六。塗山璟心裡默默記下,他要做玟小六的仆人,他太好奇玟小六這個人了,若是可以多了解一些,他的靈魂也會改變,至少不會那麼無味,甚至可以讓安靜的古井蕩起水紋。
那是塗山璟死去靈魂的唯一要尋找的答案,他可以不屑一切的跟随。隻因那個答案,關于人性,他求知如渴,他從未想過要了解這樣一個女子。
風月場,他出入過太多回,美嬌娘,他見過太多個。可唯獨這樣一個人,一個靈魂讓他執着。
如今,這樣的靈魂就在自己的面前,但塗山璟突然明白,那高高在上的蓮花,那極緻盛開的雪蓮,他一輩子都無法擁有,至少是他無法真真正正的擁有。
“整整七年。”
塗山璟隻是默默的又重複了一遍,他不急不惱,他隻是有恢複了那古井一般的沉着冷靜。
小夭隻是低頭苦笑,事到如今,她無退路。一來她接受不了塗山璟的背叛,二來她同樣也是這場失效婚姻中的獲罪者。
塗山璟看着小夭,“你回來,還走嗎?”
“這個家,還有我的容身之處嗎?”小夭眼神中似乎有無數把尖刀,不是她刻薄,隻是這件事無論如何都讓小夭無法接受。
即便在這七年裡,小夭有過情感的松動,但她終究是守住了底線,保住了自己的清譽。
但塗山璟沒有,他隻是為了氣自己,就讓類類懷孕,并且有了孩子。
這讓一個女子,如何容忍,更何況是小夭。
“無論你還願不願意做我的妻子,但我永遠會是你的丈夫,其實,我也是在等一個答案,看看你會不會回來。”
小夭輕笑,她笑這個世界荒唐,笑一個男人為自己的行為會找到這麼多冠冕堂皇的說辭。
“如今我回來了,你要如何收場?你的表演要結束了吧。”
“我犯的錯,不應該讓類類承擔,她隻是一個無知的小獸,靈魂純粹無暇。孩子是意外,但卻不能否定這算是老天給的驚喜。三百年了,我終于擁有了屬于我自己的孩子。”
小夭将頭擡起來,看着塗山璟的眼睛。
那是欲望包裹的怒瞳,他是在怪小夭這三百年來從未真正得到過小夭。
塗山璟對小夭來說,隻是一個陪伴,隻是一個依靠,隻是一道保險,若沒有災難來臨,那道保險就隻是一個沒用的保險。
可如今,小夭需要的時候,卻發現那個保險失效了。天地山河都在變,人心情愛又怎麼不會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