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競拍前,芊娘願為諸君登台演奏,可有郎君想要讨彩點曲?”負責熱場的虞娘看向台下的郎君,不時揮舞着手中的帕子。
坐在近前的袁溪旭笑着揮手舉起錢串子,叫嚷道:“這長安的小娘子當真不一樣,我看也不必點什麼曲子了,大家來不就是為了芊娘出閣嗎?我們直接競價便是,若是真的想聽曲兒,那出錢便是,有這一晚上時間,聽什麼曲兒不夠啊?”
姜聆桓皺着眉側目瞧着袁溪旭那副纨绔子弟的嘴臉,歎着氣搖頭,似乎是在可惜,季堯年則是用自己沒傷的手指繞着面前的空酒盞玩。
一不小心把酒盞轉空了,金子打的杯盞便沿着桌沿滾到了地上,滾了幾圈後,居然恰好停在了袁溪旭面前。
“啊呀。”
季堯年聲音淡淡地,聽不出一點歉意,“真是不好意思,看來這美酒也知道給自己找一個好主人啊,我也是留它不得了。”
能在這裡坐在前排的,不僅需要砸錢,有豐厚的家底,家中還要在京都有着說一不二的地位。
袁溪旭不改風流,轉而擡手向季堯年問好道:“不知閣下何意,可是覺得我提出這直接競價的法子不好?可這春宵苦短,想必郎君也知道這人間等美事絕不可輕易辜負,我們又何必在此事上浪費時間?”
“既然來了京都,那便要守着這兒的規矩。”
季堯年看着在地上停止打旋的酒盞,就在所有人以為她要翻臉的時候,她卻笑着開口繼續說道,“在下吳郡陸子戚,也是剛到這京都不久,我覺得袁郎君剛才說得甚有道理,與其讓芊娘這裡給諸君展示一番才藝,不如讓我們這些真心之人直接競價,也省得芊娘勞累。”
袁溪旭沒想到她是這般态度,面上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才變出笑臉應和道:“對啊!我們這些真心之人又不愁金銀,那些聽了曲才參加競價的人不過是一時興起,怎值得娘子托付?”
二樓的蘇若思對着下方遊移不定的虞娘子點了點頭,示意她按照季堯年的意思去做。
虞娘得了指令,便将自己的聲音掐高,嬌笑着喊道:“既然郎君們如此誠心,那便開始競價吧,還是老規矩,一百兩銀子起拍,一次加價不得少于二十兩白銀。”
“三百兩。”
袁溪旭笑着舉起桌邊的響鈴搖了搖,然後挑釁一般地看向那邊的季堯年,對方此時正吃着姜聆桓随身帶給自己的玉露團,完全沒有想要理睬他的意思。
周遭不時有人再往上加價。
“三百五十兩!”左仆射的小兒子江行年笑着擡價,似乎想看袁溪旭這個外鄉舉人跟不跟。
袁溪旭面色沉穩,不慌不忙搖鈴:“四百兩。”
少府監錢霖崎舉杯笑道:“五百五十兩!”
“六百兩!”江行年繼續追價。
袁溪旭淡定的喝着酒,面不改色道:“八百兩。”
這個數字一出,在場競拍的人都顯得有些猶豫了,袁溪旭笑着飲完了杯中的酒,似是看到了這次競價的勝利。
“八百八十八兩。”
季堯年晃了晃桌上的響鈴,像是好玩一般,湊了個吉利的數字,她見袁溪旭變了臉,便笑着舉起桌上姜聆桓半滿的酒盞向對方問好。
袁溪旭沉着臉,再度響鈴加價道:“九百兩!”
這下就連觀望的人都驚訝了,像是看戲一般不再參與,轉而看着他們兩人互相出價。
季堯年拿起帕子擦了擦手,然後用一種輕松得像是在說今日是晴天的語氣說道:“九百八十兩。”
“一千兩!”
袁溪旭咬着牙,搖着鈴。
眼看着袁溪旭就要成功拿下,季堯年卻像是有些抱歉地開口說道:“好心提醒一下袁郎君,我剛才說的……可是黃金。”
“什麼!”
袁溪旭猛地站起身,似是不相信她說的。
季堯年雖然坐着,氣勢卻絲毫不懼,她隻是擡眼瞥了袁溪旭一下,對方便感覺到了從未有過的壓迫。
她收回視線,示意姜聆桓将他們的号牌亮出來,上面果然明晃晃地标注着她壓了一千金在賬上。
季堯年似乎惋惜地感歎道:“袁郎君既然願意出價,那我自然不敢奪愛,千金之價換如意娘子一夜,想來我還是不如袁兄你這般闊氣,雖然壓了錢,卻不敢全部出價。”
“你!”
袁溪旭臉都被氣紅了,他本就是在世家中搓磨長大,自問也是有些心機手段的,可誰知道才來了京都沒幾天,竟然折在了吳郡陸氏這個近些年被聖人打壓得擡不起頭的二流世家手上。
虞娘适時站出來,對着袁溪旭恭賀道:“恭喜袁郎君,以千金之價得芊娘邀約!”
中曲來往皆是豪奢之人,可像袁溪旭這般撒錢的還真是少見。圍觀的人大多喝彩起來,就連彈曲的娘子也都換了喜慶的調子來慶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