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的‘小娘子’剛辦完事,就迎面撞上了從東宮偷溜出來的季堯年。
一眼看到牆角戴着帷帽的‘女郎’,季堯年本來是想當作看不見的,可偏偏蘇宣慶這時候好死不活也出現在了自己面前,那邊的九尺女郎尴尬地都想掀着裙子翻牆逃遁了。
蘇宣慶看見太子立刻便叉手行禮,還順便把自己兒子往身後塞了塞:“太子殿下怎麼到頒政坊來了?這裡人多,怕是會打擾殿下養病。”
蘇梓衡在父親身後規規矩矩地行着禮。
季堯年擡頭望天,今日的天,可是真是藍啊,她本是打算來着頒政坊看看今年春闱的應考學子,誰想到竟然會遇到這一對倒黴兄弟?
季堯年示意身後的裴炳不要上前,如實說道:“我今日是想來龍興寺逛逛,順便打算聽聽諸君高見。”
蘇宣慶眼神微暗,像是被人冷待抛棄一般,再次叉手說道:“殿下盡興,此處多是應考舉子,您最好還是莫要吐露身份,以免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孤知曉。”
季堯年不動聲色地帶着裴炳往前挪,剛好擋在蘇翎的身前,“赫陽你不必擔憂,既然帶着兒子來了,那便好好玩,你們先進去吧,我便不打擾了。”
蘇宣慶很想開口再說些什麼,他難得聽到她願意喚自己小字,但看着對方那副趕人的架勢,他又覺得憋屈,最後隻能氣悶地帶着蘇梓衡先一步進了龍興寺。
幾人身後,蘇翎尴尬地低頭看着自己左右不對稱的翹頭履,突然發覺左腳鞋面上好像是少了顆珠子,難道是剛才掉了?
蘇翎腦子有些亂,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折返回去看看。
“怎麼了?蘇娘子莫不是喜歡看着地走路?”季堯年看着呆站在原地的蘇翎,不懂他又在搞什麼鬼,“你大哥已經進去了,你還不回家?這身打扮還是被他看見了,他恐怕是要揍你。”
蘇翎沒想到太子還能認出自己,那她剛才……難道是在為自己打掩護?他心跳得有點快,不知道是羞的,還是因為得到太子愛重激動的。
“我今日在這邊有點事,正好辦完了,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你和大哥。”
“你來頒政坊能有什麼事?”
問完這句話,季堯年先是沉默了片刻,然後反複确認自己并沒有看錯,她突然想到了袁溪旭這個人,結合思娘告訴自己袁溪旭近日的行蹤,季堯年頓悟了。
蘇翎這個憨貨怕不是昨晚受了刺激,于是打扮成這副模樣來頒政坊揍人了吧?
這京都現在誰不知道袁蘇兩家鬧不合,他這時候去打人,不是給人遞把柄嗎?去的時候還穿成這樣。季堯年也不知道該誇他聰明,還是該罵他笨了。
“蘇卿好情趣,這女子衣衫在你身上,竟讓你整個人嬌俏了幾分。”
季堯年歎着氣,嘴上誇着他,見周圍沒有人注意他們,于是便麻利地蹲下,準備将他另一隻鞋上的金珠取下來。
誰知道蘇翎看見太子俯身,吓得直接往後蹦。季堯年的腰才彎了不到一半,他就已經誠惶誠恐地挪了回來,将自己的手搭在太子的手上,然後将季堯年整個人扶正。
“殿下怎可為我低頭?臣……都是臣不小心,殿下想要什麼直接說便是,無須親自動手。”
雖然隔着帷帽,但季堯年也能想到蘇翎那張冷酷拽臉露出緊張兮兮表情的樣子。
她沒再堅持,隻是立刻甩開了自己的手,提醒道:“白日打人可不是什麼好事情,既然做了,那便别留下什麼把柄。”
季堯年伸手示意裴炳把自己的披袍拿了過來,然後遞給了蘇翎,示意他先披上:“你速速上馬車,裡面有衣衫,先去換了,你這一身衣裙留在裡面便是,稍後孤讓人給你處理。”
蘇翎誠惶誠恐地接過太子的披袍,然後上了車架,看着裡面的備用衣衫,他在穿前忍不住低頭嗅了嗅,上面是太子慣用的熏香和一種陌生的清雅栀子味。
在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後,蘇翎徹底紅了臉。
這是他第二次換上太子給自己準備的衣衫了,而且……看袍子大小和花紋,這應該是季堯年自己的備用衣衫。雖然小了很多,但是好在有披袍遮蓋,也不算很打眼。
蘇翎将自己換下的衣裙收拾齊整後才下了馬車。
“你一會還有事嗎?”
季堯年看着蘇翎有些委屈的表情,就知道他想要跟自己說什麼,“我沒有要怪你的意思,隻是覺得你有些沖動,事情辦得不夠周全。不過……那姓袁的挨了你幾拳?你可有傷到?”
見太子沒有生氣,蘇翎便笑了。
他也不去想太子是如何猜到自己做了什麼,或許在蘇翎心裡,太子本就是掌控全局的執棋者,自己的行蹤早已暴露無遺。
“我沒有傷到,殿下不必為我擔心。”蘇翎得意地笑了,然後自信地回答道,“那小子都沒看到我長什麼樣,我故意挑了外人看不到的地方打的,雖然他沒有流血受傷,但疼也夠他疼一陣子了,這次就算讓他長長記性,下次要是還敢去那種地方讓阿姊傷心,我定打得他滿地找牙!”
是個正常人也知道他不會手下留情,季堯年看着對方臉上的笑容,蓦地後背一涼。雖然蘇翎這個人智力不詳,但她還是有些害怕對方那逆天的武力值。她甚至在想,要是自己哪天真惹毛他了,他會不會真的不顧及自己太子的身份把自己搞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