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見再次欺身而上,又是一腳将它踹向牆上,“給我變回你原本的醜陋模樣,乖乖的受死吧!”
他平時從來都是靠咒力直接碾壓對手,很少動用體術。
但是此時此刻,月見心中的不滿已經達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他迫不及待地需要找到一個宣洩的出口來釋放這股壓抑已久的情緒。
一陣拳打腳踢之後,咒靈終于維持不住僞裝,無力地癱倒在地,隻剩下微弱的氣息苟延殘喘着。
月見站在原地,胸口劇烈起伏着,微微喘着粗氣,他的目光緊緊鎖定在前方已經變回原型的咒靈身上,心中湧動着一股難以言喻的暢快之情。
這樣才對,這樣才對!
在這個世界上,唯有[我]是獨一無二、不可複制的存在!
癡心妄想的怪物,去死吧!
小少年大笑着,擡起手便準備給咒靈最後的緻命一擊。
仿佛感受到了死亡的臨近,咒靈那原本就龐大而詭異的身軀竟然開始急劇膨脹起來,它布滿全身的棱鏡閃爍着令人眼花缭亂的光芒,同時嘴裡還發出一陣雜亂無章的嘶吼聲。
月見卻聽懂了,它是在說——
[領域展開]
随着咒靈話音落下,周圍的環境瞬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和滿是鏡面的房間不同,咒靈的領域内白茫茫一片,無數道通過鏡面折射而來的光線在這裡相互交織纏繞,形成了一張密密麻麻、幾乎沒有任何縫隙的巨大光網。
咒靈完全隐匿在了這片白色的光芒之中,再也不見蹤影,隻有攻擊依舊持續着,甚至比之前的還要猛烈,眼看着便要刺中月見的頭顱。
如此危急的時刻,月見不僅沒想着還擊,反而自顧自地笑了起來,笑聲越來越大,最後甚至笑出了生理淚水。
啊……
我有什麼資格稱呼它為怪物呢,我自己……不同樣也是一個怪物嗎……
一個連自身力量都要模仿其他人的……愚笨的怪物。
他始終都在模仿,模仿[無下限]的防禦、[投射咒法]的速度、[焦眉之赳]的大範圍爆炸……
這麼說起來還真是應該好好感激一下禅院家族深厚的底蘊和傳承,不然他哪有機會知道那麼多術式的具體表現方法?
月見腦海裡不斷閃過一幕幕往昔的時光,記憶的碎片如流星般劃過,最終定格在了當初他剛開始學習咒力時的場景,老師所教導他們的。
咒術界講究的平衡對等,便是最古老最原始的束縛。
說起束縛,月見想到的不是之前禅院直毘人與他定下的那一個,而是在他降臨最初,與一個家庭立下的束縛。
他對于□□上的疼痛,并不是單純的厭惡而已,而是更深層次的……對違背束縛的心有所感啊。
一陣若有若無的痛苦與哀求之聲仿佛從遙遠的過去傳來,萦繞在月見的耳畔。
“……求求你們,神明也好,惡魔也好,無論付出什麼樣的代價都可以,請救救我們的孩子!”
可是無論是神明也好,惡魔也好,都是不存在的啊。
但是這樣飽含着極端的愛意與尖利的絕望的哭喊哀求,連更高維的存在也不禁為之側目。
幼小的孩童奇迹般地恢複如初,苦苦祈求許久的父母抱着他,喜極而泣的淚水如決堤之水般奔湧而出。
“月見……月見,我的孩子,”面色蒼白如紙的母親,那雙哭得紅腫不堪的眼眸凝視着懷中的幼子,聲音顫抖,“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千萬不要再受傷了。”
[不要受傷]
形容枯槁的父親用盡全力将這僅存的兩位親人緊緊摟住,他那布滿血絲的雙眼之中,緩緩流淌下了最後一滴清澈的淚水,“會好起來的,一起都會好起來的。”
可是好運并沒有眷顧他們,不幸的詛咒宛如陰魂不散一般,始終如影随形。
就在生命即将走到盡頭之際,父母留給孩子最後的遺言猶如風中殘燭,微弱卻又堅定:“永别了,我親愛的孩子,一定要……堅強勇敢地活下去,好好長大成人呐……”
愛是世界上最偉大的魔法,但同時,它也是世界上最扭曲的詛咒。
哪怕軀體崩毀,人格磨滅,但那份深沉而濃烈的愛依然支撐着孩子頑強地生存下去。
——如果那種狀态還能被稱作人類的話。
在意識尚存的最後一刻,孩子用盡全身力氣,從喉嚨深處艱難地擠出最後的請求:“不論是什麼存在都好,請代替我……活下去!”
[代替他活下去]
如他所願。
在孩童幼小的身軀裡,出現了另一個、由更高維存在創造出的非人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