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就問這?
*
得了想要的情報,紀韶華卻又多出幾分迷茫,并未着急探究。
反而是鳳鸾宮中風波,短短數日,已從最初的兩名宮女暴斃,擴至數人離奇身亡。
連紀韶華都感到意外——這些人中,或許有朝中派系安插的耳目,其他妃嫔内應,絕不會全是于瑩瑩的手下。
皇後身邊,竟藏着如此多錯綜複雜的暗線。
其他人并未留下證據,唯有紀韶華與茯苓早前布下的線索,讓皇後順藤摸瓜查到了于瑩瑩。
這反而顯得蹊跷。
皇後與楚文帝震怒下,招來于妃當殿質問。她卻猛然跪地,哭得梨花帶雨,哀婉動人,眼中盡是委屈,一句句辯白情真意切。
演技之真,加之證據隻指她一人,立馬引得楚文帝心疼,語氣放軟。甚至連皇後都隐隐動搖,懷疑有人嫉妒于妃寵盛,蓄意構陷。
可無論結果如何,鳳鸾宮這一輪清洗,終究令于瑩瑩難再輕易布子、暗中行事。
隻這一點,便算小勝。
可紀韶華還是不免唏噓——一個心黑到骨子裡的人,如何能把委屈柔弱演得如此入骨三分。
而皇後呢?
她前世在冷宮中瘋癫至死、孤身長眠,一生良善落得如此收場。
隻希望經此事,她能多幾分警覺與謹慎,守她宮中歲月安穩,平安度日,便好。
*
反觀于瑩瑩,似是絲毫未受影響,甚至還特意差人又送了幾盒親手做的點心去鳳鸾宮。
此時候趕着去示好,真顯得毫無心機。
皇後見了,或許還會覺得她蠢得可憐。
可她于瑩瑩在楚文帝身邊寵冠數年,什麼時候該示弱,什麼時候該收手,蠢不蠢,她心裡最清楚。
那邊讨好完皇後,她照例仔細梳妝一番,便前往禦書房服侍。
楚文帝批閱奏折時,就安安靜靜守在一旁,适時添茶遞水,偶爾勸上一句歇息。端的是溫柔體貼,恰到好處,仿佛是真的心疼楚帝過勞。
這份懂分寸、會撒嬌的模樣,看得久了,還真有幾分情真意切。
奏折批得差不多,楚文帝終于放下筆,将她摟入懷中,在她唇上輕吻一記,笑道:“前幾日,委屈你了。”
于瑩瑩倚着他,搖頭以示無礙:“小郡主生母,是皇後姐姐的親妹妹,感情極深,也是憂成疾才慌了神。”
“嗯。”楚文帝淡淡應聲,回憶道:“當年,紀書河赈災歸途染疫而亡,之後小郡主母親便因傷心過度,沒幾年就病逝了。
“也難怪皇後姐姐如此憐惜。”于瑩瑩低聲歎息,語氣中帶着恰到好處的惋惜。
楚文帝冷笑一聲,眼神微沉:“不過倒也奇了……此番又是落水,又是中毒,倒讓人好奇,是誰的手筆。”
于瑩瑩垂眸,“臣妾不知,但也盼小郡主安好。”
楚文帝摟着她肩膀拍了拍,語氣放緩:“朕知你心善。”
于瑩瑩微微一笑,又狀似無意提起:“前幾日,還聽皇後姐姐在為小郡主操心婚事呢。”
“哦?”楚文帝挑眉:“不過,倒也是可以議親之時。”
于瑩瑩沒有接話,有些事,她不能直接說,而是該等着楚文帝問。
果然,楚文帝挑眉開口:“記得年前,還有人提及給三皇子賜婚一事,他們兩人倒是親梅竹馬。”
随後又狀似無意地問:“話說回來,愛妃可聽皇後提過合适人選?”
“好像……”她若有所思地頓了頓,才仿佛回憶似的道,“好像提到過此次回京的謝家二郎。”
說罷,又輕搖了搖頭,似笑非笑地補了一句:“不過謝家世代守邊,皇後姐姐怕也是随口一說,哪舍得讓小郡主嫁去吃苦。”
“謝家……”楚文帝輕聲重複,臉上神色微不可察地變了變。
那一瞬間的沉默,于瑩瑩看得真切。
她知道懷疑的種子已經埋下,無論誰再解釋,也無法抹平楚文帝心中那微妙的不安。
謝家,世代将門,手握兵權,與獨立的謝家軍,是威脅他皇權的一大利刃。當年便是為求一活路,才遠赴邊塞,守苦寒之地數載。
而紀韶華呢?是安王府的掌上明珠,流着尚書令沐家的血。
這兩人幾重身份,若有意聯姻,楚文帝如何不生疑?往後,又怎能在皇榻上安心入眠?
此等精彩的修羅場。
她簡直期待的,忍不住要笑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