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不受待見?新婚夫君?
葉瑾钿詫異看向宛娘雙眸:“阿娘,你終是走向了逼婚的路子麼?”
要不然,她想不明白自己為什麼不待見對方。
她從小就愛各色美人,光憑對方那眉眼,她三分耐性都能驟變十分,高聲吆喝能成溫侬細語。
不上手已是奇迹,還不待見??
刹那間,她内心油然而生一種對自己滔滔不絕的敬仰。
三年光陰,究竟将自己雕琢成什麼模樣了,心性居然如此堅韌,能夠抵擋這等美人兒了。
嘶——
好陌生的自己。
宛娘白了她一眼:“安生呆着,少胡思亂想引得頭腦發疼,等阿娘将粥端來再與你細說。”
待雞絲粥端來,張白石已将神醫請來,宛娘并沒有逮住機會說道三年間的那些事情。
他額角沁出一抹汗,汗珠順着鬓角往下滑,氣息也不太穩,像是快跑而去又快跑歸來。
美人夫君氣質淡雅溫文,滑落的汗珠也像松竹上的清露,在傾瀉入室的日光照耀下,熠熠有光。
葉瑾钿越發不懂自己。
這般好看的夫君,自己為何不待見?
一時想得入神,沒留意收斂目光,就那樣直勾勾盯着他好一陣,看得張白石眼睫輕輕一顫,指尖緊緊壓在袖口上,不敢擡頭望她。
宛娘盯着蘭神醫的手,見她收起手指,才追問:“蘭神醫,如何了?丢失記憶之事,嚴重不嚴重?”
蘭神醫翻出銀針:“身體并無其他大礙,隻是顱内有血瘀阻滞,需要施針幾次消瘀。撞傷腦袋丢失記憶之事乃屬常态,不必過多擔憂,短則一月半月,長則一年半載,總會想起的。”
得到神醫此言,宛娘才算放心。
施過針,用上一碗清甜的粥,喝淨一碗苦澀的藥,葉瑾钿抵不住藥效催發的困意,沉沉睡去。
宛娘蹑手蹑腳退出内室,坐到前院廊下挑揀研制口脂的丁香和藿香,向送走蘭神醫歸來的張白石招手:“白石,你過來。”
“宛姨。”張白石移步,走到宛娘跟前,弓腰垂手,“等甜甜顱内血瘀清除,我自會離開,不來叨擾她。”
他知道自己聲名狼藉,并非良人。
宛娘詫異看他:“甜甜昏迷四天三夜,你衣不解帶照料在側,就甘心這麼離開?”
張白石容色晦澀,自嘲一笑:“不甘心又能如何?她厭惡我。”
甚至,厭惡到恨不得親手殺了他。
“坐下,幫我挑香料。”宛娘擡起下巴,往對面小兀子一點,将丁香腐敗的葉子摘掉,“我有事與你商量。”
張白石将袍子一撩,大馬金刀坐下:“不知宛姨有何事?可需要晚輩略盡綿薄之力?”
宛娘看着他那張令人不自覺垂憐,柔弱的書生臉龐,道:“甜甜的姥姥病重,我須得回江南一趟,少說也要半年功夫,甚至一二載光陰。她如今未曾病愈,無法随我趕路,将她交給其他人,我也不放心。”
張白石手頓了頓,将腐葉掐下:“我可尋人……”
他會請朝中友人幫忙,照拂好她。
等她病情有所好轉,便可勞動至江南外辦的官員,幫忙護送一程。
“不。”宛娘用整株藿香壓住他的手腕,等他擡頭看來,才盯着他的眼睛說,“我已同她說了,你們新婚燕爾,但她不待見你。”
張白石着急:“此事怎能告知她,倘若有礙她痊愈,豈非……”他的過錯。
難怪她剛才會一直盯着他,眼神還那麼古怪莫測。
宛娘再次打斷他的話:“我隻說你是張白石,沒說你就是當朝右相張珉,張子美(表字)。”她收回手中藿香,摘到另一個籃子裡,“怎麼,你們婚書也交換了,親事也操辦了,不到十日,就想和離?”
她擡起的視線,有着邊城風刃似的銳利,能割人臉皮。
“我……”
見他啞然,為難,宛娘放松些語氣,拍了拍他的手:“你和甜甜都是好孩子,青梅竹馬長大,即便分開幾年,也不該成為宿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