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驚喜:“你怎麼知道我想吃這個!”
美人夫君果然除了柔弱些,就沒有任何缺點。
他們才成親幾日,他就能知道她愛吃什麼,這也太仔細周到,溫柔體貼了!!
“慚愧,我隻知道你愛吃魚和面食,想着喝了那麼久的稠粥,你應當也想換個味道試試,才買的魚湯面。”張珉理了理衣擺,坐下,撐着臉看她,明亮的眼睛裡滿是期待,“你快嘗嘗好不好吃。”
葉瑾钿點頭,拿起筷子,将沾滿乳白湯汁的面條挑進嘴裡。
幾口鮮滑的魚湯面下肚,她覺得近日變成藥罐子的胃囊都舒爽許多,輕省許多。
她擡起潋滟似湖光的桃花眼,微微一彎:“好吃。”
張珉頓時心滿意足。
用過早膳,葉瑾钿搬來小兀子,在廊下煎藥,順道翻出自己居室藏書,細看起來。
藏書說的都是鍛造弓箭、兵器的書籍,她看完又瞅瞅自己的手,不明白自己是将手保護得太好,還是放棄了兒時的夢想。
“怎麼了?”旁邊執卷看水利建設的張珉,将書卷放在膝上倒扣,關切望向她。
葉瑾钿遲疑了一下,輕輕搖頭:“沒什麼。”
她夫君這樣的斯文書生,或許無法理解她對鍛造刀兵的執着。
張珉知道她肯定有心事,正想細問,就有人敲響院門。
“應當是修房子的人來了,我去應對就好,娘子安心坐着便可。”
他把書放下,邁開步子前去開門,果然瞧見一群挑筐擡長梯的匠人。
宅院頓時熱鬧起來。
葉瑾钿把藥煎兩遍後混合,先喝一碗。
濃郁的藥味返到鼻腔,讓她整日都能聞到淡淡的苦味,她眉頭皺了一下,掩嘴打了個嗝。
下一刻,張珉從懷裡掏出紙包,把十幾樣蜜餞果子攤在她眼皮底下,随她挑選。
葉瑾钿更驚喜:“你還買了這個!”
她撚了一顆,放進嘴裡。
張珉正想掏出另一包,卻聽她又說了一句,“但是會不會太多了?”
他放到胸口的手收到膝蓋上,将紙包包好,塞進她手中:“不多,娘子盡管吃,吃完再買。”
葉瑾钿将自己每次誇他後,他那欣喜的眼神看在眼裡,不忍拂他好意,便笑眯眯說了句:“夫君待我真好。”
她暗想,等她好起來,得想個謀生的法子才是。
可不能虧待了美人夫君受苦受累。
瓦匠自各舍屋頂開始驗修,偶有薄塵墜落,吃完藥的葉瑾钿無法在内室躺睡,隻能哈欠連連地抱着薄毯,窩在院中陰涼一角,枕在膝蓋上小憩。
見她幾次三番脫力,滑到一旁驚醒,睡眼惺忪又強自撐着,張珉踟蹰一陣,向她走去。
他将毯子折了幾折,墊在自己一側肩上,挪到她旁邊坐,拍拍毯子,小聲問她:“甜甜,你要不要靠着我睡一陣。午後我們在外用飯,用完飯剛好可以前去蘭夫人那裡紮針。”
葉瑾钿每次喝完藥,意識都很難聚攏,反應慢上許多。
對方說完,話都繞着腦子轉了三圈,她才理解意思。
張珉沒等到回複,以為她不願意。
“要不,我去……”
他正要說,要不他去将美人榻和屏風搬出來,把這個角落圍着,讓她小睡一陣。
肩膀驟然一重。
一顆散發出淡雅桃花與清苦藥香的腦袋,已枕上來。
張珉身形僵了僵,像塊木頭似的頓在原地,無法動彈,隻有眼珠子活躍地左右轉動,沒個消停,不知落在何處。
“夫君……”葉瑾钿含糊嘟囔一聲,“你太高了。脖子酸。”
呢喃的話語,就在耳邊回響,像極了一根細軟的毛筆輕輕掃過耳廓,往裡鑽去。
他的耳朵“欻”一下就紅了個透徹。
“哦,好。”張珉低聲應着,慢慢松了松自己的腰脊,如同一截多年不用的鐵鞭,生硬過甚,“這樣可以嗎?”
葉瑾钿挪了挪自己的臉,往上蹭了蹭:“嗯,好了。”
少女鬓邊的發絲,從毛毯跨過,柔軟而靈巧地潛入他的衣領處,輕輕勾住他脖頸一側。
纏卷,收攏。
咚——
張珉感覺自己的心,像是被驟然撥高的弦,發出铮然巨響,久久震顫,久久回蕩。
他蓦然發現,原來人歡喜時,耳邊是有回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