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珉:“……”
“嗐。”老婆婆見了小娘子就心喜,從旁邊的花籃裡挑出自己閑坐編的花環,套到葉瑾钿頭上,嘴裡還在跟張珉搭話,“天子厚愛,又是征戰多年的老将,這右相官高權重,殺氣也重,久而久之便人人生畏。”
随後,老人家又說了“右相殘暴的二三事”,講他怎麼殺敵、斬同僚、屠手足,說得那叫一個身臨其境。
葉瑾钿聽得吸氣連連,但也沒太放在心上。
她并不認為,他們這些平頭老百姓能夠輕易接觸到右相,隻記下往後若是遇上對方車駕,必要退避三舍,免得遭受無妄之宅。
此事,她順嘴叮囑張珉:“夫君若是不幸遇上,可莫要逞一時意氣。”
他那麼瘦弱的身軀,要是遇到右相,對方一拳他恐怕都熬不住。
沒聽到回應,她回眸看了他一眼,對上那張白如梨杏的臉,更是憂心。
她夫君如此美貌,也不知對方會不會因此卑己,從而降罪。
張珉:“……”
他非要對此回應不可麼。
暗衛們:有時候,憋笑也挺為難他們的。
“夫君?”
淺藏擔憂的兩個字,瞬間讓張珉折服,他溫聲細氣道:“娘子放心,我一定不會逞一時之氣,讓你擔心的。”
這種事情,永遠都發生不了。
躲藏在側的暗衛們怕自己忍不住,紛紛伸手緊緊捂嘴。
葉瑾钿這才放心,與他在外買好米糧與菜肉,回去開火做飯。
張珉不懂廚房的事情。他出身名門,家破之後還沒來得及吃多少苦頭,就眼光獨到地押中今上,與對方一起打天下。
在外打仗,自有人負責庖廚,不用他多費心。
怕貿然出手反而壞事,他習慣性地謀定而後動,先幫忙打下手洗洗菜、燒燒火,觀察娘子如何翻炒菜肉。
他看得認真,隻差拿冊子記下。
葉瑾钿瞥他一眼,決定給他多添一枚蛋。
唔,她是如此好心良善,給自己也添一枚作為嘉獎!
戒藥才一日,用過飯,沐浴更衣後,葉瑾钿還是犯了困,書頁沒翻多少便哈欠連連,熄了燈睡下。
在屋内就燈看話本的張珉,剛看到這樣一個情節——
柔弱書生被報恩的男狐狸撓了一爪子,小娘子怒趕男狐狸,轉頭心疼地捧着他的手,輕輕吹拂。
溫軟近身,羅衣馨香拂面而至,直透心肺,寬袖輕垂膝上,緊緊相貼。
書生看着緩緩靠近的桃花面,不覺動力欲心……①
他“啪”一下把書阖上,丢在一旁,給自己灌下兩杯水。
造孽,他作甚大半夜看這種東西!
一轉頭,看見裝有兩朵杏花的小木盒,他有些躁動的眉眼又柔和下來,不自覺拿起來,打開端詳,摩挲盒子邊沿。
兩朵玉白可愛的杏花,緊緊挨在一起。
好半晌,他才舍得放下,放到高處架子上擱置,吹熄燭火,準備翻牆回相府處理公務。
不料,才從後窗翻出,就見一個小賊滑下垣牆。
“……”
哪裡來的小賊,竟敢摸進他家裡偷東西。
張珉背起手,跟在鬼鬼祟祟的小賊身後轉悠,見他經驗不甚老到,便俯身,好心問了句:“你要找什麼,需要幫忙麼?”
小賊高大的身軀一震,雙腳一軟,癱在地上,吓得張大嘴巴說不出話。
定了定神,瞧清楚對方隻是個白面書生,他又瞬間硬氣了,掏出一把匕首,對準張珉,壓低嗓音威脅:“不許聲張,否則、否則我要你好看!”
“多謝了。”張珉興味索然,“我已不想更好看。”
要不是娘子顯而易見的喜歡這副皮囊,他真的不屑這張白嫩嫩,怎麼也曬不黑的臉蛋。
男子漢大丈夫,當要曬成麥色才叫英俊硬朗!
牆頭傳來一聲短促哨聲。
張珉回頭一看,對上一張令他怎麼都看不順眼的臉。
少年屈膝支肘斜倚牆頭,熊肩蜂腰,濃眉深目,皮膚泛着一層健康平滑的光澤,雖美資顔,卻并非雌雄不辨,或書生雅氣,一看便知是位少年武将。
“公孫少将軍何故閑暇,前來爬牆?”張珉單手抓住看見少年後想要逃跑的小賊,心中越發不舒爽。
什麼意思,看見公孫朔這厮就想逃,看見他就以為能威脅。
世人心中對皮囊的成見,未免有些過甚!
“公孫少将軍并非獨身前來,還有我。”牆頭又冒出一人來,此人更是一眼看去便知是位武将。
他名李無疾,昔年乃一山中野王,生性無拘束,粗野狂放,連臉都透着能砸死人的、冷石般的硬漢氣質,身高也遠超常人,站哪兒都鶴立雞群。
張珉算是最早令他折服的人,他先入張珉麾下,後歸今上統領,成了一員猛将,也是開國元勳之一。
“張子美,聽說你化名張白石,還假扮柔弱書生,求取美人憐惜。”他長腿垂在牆頭,随手折了旁邊的竹枝叼着,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爺來瞧瞧熱鬧。”他瞄過旁邊的小賊,嘲諷意味十足地道,“怎的,你請來的戲子?”
張珉:“……”
哪個混賬東西将消息洩露給這群狗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