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拆開,展信——
吾嘗聞子美以白石為名,留于尋常人家,博取青梅歡心。吾甚奇,甚喜,甚是欣慰,改日當與後(皇後)往之。
張珉:“……”
現在連陛下都要來打趣他了,是麼。
*
另一頭。
葉瑾钿挑着擔子跑去街尾井邊打水,路過往長街而去的窄巷,與隔壁五郎迎面相撞。
她習慣對人一笑,問好。
對方似乎心情甚好,彬彬回禮,一副文質相半之貌,不見半點兒匠人内沉之氣,也不見往日疏朗直爽之态。
葉瑾钿掃過對方腰上的金線祥雲繡樣香囊,以及成色剔透的一組玉,似乎明白了什麼。
可她也沒想太多。
為商者,一朝富貴不算鮮見,得意時春風滿臉,也委實是人之常情。
她将水挑滿缸,爾後便入了廚房忙活。
張珉數次想要入内幫忙,都被她以各種理由支開,除了帶着書邊看邊推推柴火,其餘事情一概不讓他觸碰。
就好像——
他是什麼經不起風霜雨雪的嬌花一樣。
張珉心中悶悶,連夜翻書,企圖從字縫中找到柔弱書生的另一面。
可惜,除了床底之間,柔弱書生在話本中任何時候都派不上什麼用場。連幫娘子吵架這種小事都做不好,還得家中娘子撸起袖子上陣,十分苛刻地展現了何謂“白面書生不堪用”。
他看得火大,想把書丢掉。
念及葉瑾钿好這口,又強忍着繼續看。
不僅看話本,出門看見個書生、回府對上前來彙報公務的文官……但凡跟“柔弱”和“書生”扯得上關系的人,一概多盯幾眼,旁人舉目望來,他便快速斂起眸色,若無其事。
他的臉着實能騙人,弄得不少人最近感覺自己背後涼飕飕的,但是又找不到源處,隻好全然歸結為天下初定,冤魂四起,需要安撫。
以至于心心念念要看張珉熱鬧的皇帝,不得不先忙活祭祀的事情。
日子轉瞬即逝。
張珉還沒找到什麼好法子,能夠讓娘子不至于厭惡,但又明白書生偶爾也不那麼弱。
他隻能多搶着幹活,觑她臉色行事。
若娘子眉頭一皺,他就馬上放手,絕不堅持試探。
那副乖得跟兔子似的模樣,令葉瑾钿不知多少次心生憐惜,想要上手揉揉他的腦袋,告訴他:
其實自己并不介意他柔弱與否,他有那張臉蛋,于她這等在意眼福的人而言,就勝過一切了!
看着對方眼皮子底下的青黑,燒火時一點一點的腦袋,以及時刻握在手中的書卷,她暗自歎息。
美人夫君雖弱,可性子還是有些好強的。
她并不想打擊對方,用過早飯便琢磨,或許可以入山打隻山雞,給他補補身體?
璧山鎮這邊,離得最近的山,好似就是東山了。
東山東多道觀寺廟,乃踏青賞景的好去處;東山西卻有成堆的雜草野蠻生長,多為獵戶常去加餐之地。
不久之後。
在相府辦公的張珉也收到蒼鷹送來的線報,線報說,煽動流軍的那位,堵到了。
兩人不約而同一砸掌心,眼眸堅定望着東山的方向——
“現在就入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