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點多，葉奕誠去車站接上周祖青，一起找了個小店吃飯。
坐在桌前，周祖青先開口詢問，“好久沒見，最近怎麼樣啊？”
“挺好，就正常”，葉奕誠用筷子挑着菜一口一口吃，指了指飯，“快趁熱吃。”
周祖青也拿起筷子吃了起來，繼續問：“那芝芝怎麼樣？她的病還穩定吧？”
“也挺好的，明天出差不在，可能你見不到”，葉奕誠仰頭喝了一口水，直接轉了話題，“我上次打電話說的事……”
周祖青目光注視他，了然一笑，“片段性失憶的那事？是你那個青梅竹馬吧？”
他一隻手微微用力捏着桌子邊沿，回憶着說：“嗯，她應該遇到以前的人了，可她好像不記得具體事情細節。有天應激性想起一點，但整個人都在發抖，很痛苦的樣子。”
周祖青蹙起眉頭，單手扶了一下眼鏡框，“她應該有些創傷性記憶模糊，雖然當初接受了心理引導，但特定情況下可能還會刺激回憶。”
葉奕誠胳膊撐在桌面上，上身往前湊了湊，眉眼間盡是憂色，“那這怎麼辦？影響大嗎？”
“傷口結痂，也不一定要把痂皮摳掉，愈合後總有一天會掉。所以順其自然，不用刻意幹預。”
周祖青繼續吃飯，見葉奕誠滿臉愁容，輕笑一聲：“你啊…她熬過那段艱難，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小女孩了。現在要做的就是，讓她身邊有人能說說話，别再重蹈覆轍。”
葉奕誠盯着飯菜想些什麼，半晌才深歎一口氣，“成吧。”
……
“心嶼”APP的預熱宣傳會當天，黎曼他們也來了。
規模還算大，租用了當地的大酒店會議室，也夠容納五百人左右。
前期“心嶼”在網絡上已引起各界人士的廣泛關注，有些AI專家也都來聽聽相關情況。
後排還站了一些記者和媒體朋友，專門來報道宣傳。
葉奕誠先是上台大緻介紹了軟件開發的現狀以及後續發布進程。
說完，他下台坐到黎曼旁邊。
接下來正好是周祖青演講，他指着大屏幕講述軟件可行性。
黎曼一眼看出台上那人是自己高三咨詢過的心理醫生。
沒想到能在這遇見他，不自覺地放下翹着的二郎腿，在座位上挪了挪。
“黎曼姐？”另一旁的潇潇注意到黎曼的神情，壓低聲音問，“你認識那位嘉賓啊？”
“嗯，認識。”
葉奕誠一直用餘光注意黎曼的反應，見她也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才繼續将注意力放回大屏幕。
宣傳會一結束，黎曼跑去後台，想和周祖青打聲招呼。
正準備推開半掩着的休息室門，她聽見裡面傳來談笑聲，似是葉奕誠與何毅和周祖青在熟絡地聊天。
何毅張羅着，“周叔，我知道新開了一家很好吃的火鍋店！今天你可得賞臉，跟我們去嘗嘗，鍋底可香了！”
此時，走道正好迎面過來一個公司熟人，突然出聲，“哈喽，黎曼！”
黎曼被這聲驚得手一抖，不小心把門又推開一點。
她擡頭，連忙露出得體的微笑，和來人打招呼道：“嗨，走啦？”
“嗯，我男朋友來接我了，明天見”，那人揮揮手，便離開了。
黎曼知道他們肯定聽到她的聲音了，隻好深吸一口氣，擡步進門，“不好意思，打擾了。”
她的目光在葉奕誠身上短暫停留，又将視線轉向周祖青，“周叔，好久不見。看到演講人是你，便想來打個招呼，隻是沒想到你們認識啊。”
何毅看了幾眼葉奕誠，看他也不打算提，隻覺他不争氣，自己暗戳戳地向黎曼表達：“對啊，周叔和葉奕誠認識好幾年了，算是忘年交。這次能請動周叔，全是靠葉哥的面子。”
認識好幾年？黎曼心頭一跳，不由聯想到當年舒敏靜好像說是陶阿姨介紹的醫生，難道……
“原來是這樣”，黎曼若有所思地望向葉奕誠。
葉奕誠對上她的視線，“要一起去嗎？”
“好啊，我和你們一起。”
火鍋店裡人聲嘈雜、熱氣蒸騰。
黎曼和周祖青站到調料台前弄蘸料。
黎曼輕咬着嘴唇，挖了一勺又一勺香油，時不時偷瞄周祖青，幾次欲言又止。
周祖青手上調着蘸料碗，注意到黎曼的狀态，突然開口，“再倒，你碗裡的香油快溢出來了。”
他鏡框後的眼睛含着笑意，“你是有什麼想問的嗎？”
她端着碗望向周祖青，“周叔，我想問問，高三那年你是陶阿姨那邊朋友介紹還是…葉奕誠他找的您？”
話一出口，又覺得後悔，黎曼急忙解釋，“可能也是我多想了，隻是聽何毅說你們認識很久……”
“是”，周祖青注視着黎曼，“我當時接受葉奕誠委托去北宸給你做咨詢的。”
怎麼會……
那時候接受心理咨詢沒多久，她好像還把葉奕誠删除好友了……
黎曼瞳孔微縮，捏緊了調料碗，“那，那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這個嘛”，周祖青回頭看了眼餐桌前坐着的葉奕誠，他也正望向這邊，“還是讓奕誠親口和你細細講吧。”
黎曼順着周祖青的視線看過去，正好撞上葉奕誠的目光。
隔着泛起的騰騰熱氣，兩人對視着。
黎曼眼神中有不解也有驚訝盯着，倒是葉奕誠不自在地率先移開視線。
調好料碗，回到座位上，黎曼又帶着探究注視葉奕誠。
葉奕誠也沒看黎曼，拿上碗就準備起身也去調料台那邊。
何毅出聲提醒，“葉哥，那邊有碗不用拿了。”
葉奕誠又放下碗，沉沉“嗯”了一聲，沒等何毅就擡步離開了。
“喂，等等我”，何毅屁颠屁颠地跟上走了過去。
黎曼有太多疑惑了，尤其想不通他為什麼幫自己，但她最怕亂想産生錯覺。
心中無數猜測生起又打消，整頓飯吃下來都心不在焉的。
葉奕誠開車把何毅和周祖青他們送回去之後，兩人一路無聲。
到家門口，葉奕誠開口道别，轉身欲要離開。
黎曼駐足在原地，目光落在葉奕誠的鞋子上，“高三那年...”
葉奕誠的呼吸一滞，側着身體轉正看着黎曼。
她擡起頭，眼神有不易察覺的期待和緊張，直直撞進葉奕誠的眸底，“周叔，其實是你找來介紹給我媽媽的嗎？”
“嗯”，葉奕誠喉結滾動，故作鎮定，小聲埋怨，“這周叔怎麼還是說了？”
黎曼聲音微顫，追問：“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