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丁很快就回來,帶着我們去了内堂。
婢女給我們放了果鋪和茶水,我吃了一個,覺得有些太甜了。
不多時,腳步聲便由遠及近的傳來,首先入目的便是一個身穿淺紫衣衫的妙齡少女,神态溫婉,舉止大方。
她身後跟着一個一臉冷漠的女子,一襲黑衣,背着一柄長劍,目光向我冷冷掃來。
我神色未動,與她對視片刻便看出她的武功不如我。
那女子收回了目光。
“傾哥。” 那少女端莊的坐在了葉傾的對面,“一路趕來辛苦了。”
“不辛苦。” 葉傾說,為那女子倒了一杯茶,“你才是辛苦了,殚心竭慮的為我們謀去生路,母親總說下次見你定要親自感謝一番。”
“謬贊,職責所在。” 少女淺笑。
她與修月晴極不一樣。若說修月晴是一株生長在野外不屈不撓的雛菊花,這少女給人的感覺就像芙蕖,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
“這就是小孤。” 葉傾說,“小孤,這就是我和你說的大人物。”
我一時有些驚訝,盡管有所預料,但是真正聽到與葉林峰抗衡的是個這麼年輕的少女還是不一樣的。
“你好。” 我伸出手。
“很高興認識你。我是花如月,葉家保守黨的領導人。” 花如月與我輕輕握了握手。
我有些驚訝的看着她。
花如月似乎并不意外,溫和的說:“花如昔是我的妹妹。”
“你是葉家人嗎?” 我問。
“是,但我不被承認。” 花如月說,“如昔也是一樣。”
我有些沒聽明白,花如月便說:“我是葉家内姓與旁人私通留下的孩子。”
我恍然。
“傾哥經常和我提起你,說你如何臨危不亂,如何意志堅定…你是張前輩的後人,也有意向與我們合作,于是我就要來見見你。” 花如月說,“傾哥,蓮華有話要與你說。”
她身後的女子一點頭,葉傾看了我一眼,我朝他笑了笑,示意我一個人能處理好。他于是就随着那女子離開了。
“既然你是傾哥和季姨都擔保的人,我也就與你直說了。” 花如月舉杯抿了一口茶,“傾哥想讓你加入我們,是覺得你能為了殺葉林峰和我們一樣隐忍不發、隻待緻命一擊徹底打垮葉家。但是孤,你志不在此吧。 ”
我點點頭,“是。我想除去葉林峰,僅此而已。”
“你可有計劃?”
我猶豫的看了一眼外頭,花如月立刻說:“我不會與傾哥講的。”
“沖到他面前自爆,毒死他。 ” 我說。
“…… ” 花如月好半晌沒說話。
“隻要我能到他近前,此法便可行。 ” 我平靜的說。
“你可是把自己喂成了傳說中的毒人?” 花如月問。
“是。”
花如月沉默了一會兒,說:“傾哥不知道。”
“他不知道。” 我歎了口氣。
“你這麼做是在傷他的心。 ”
“我知道。” 我說,“但是葉林峰必須死。花小姐,葉林峰之強世間幾乎無人能制衡,他不死,你們的計劃也無法推進不是嗎?”
“…這是你的決定。你打算何時動手?”
“年末。”
“你既心意已決,那我也沒什麼能說的。我與葉傾的計劃,本是迷惑葉林峰的視線,暗中将天榜上還未被搶走的神兵奪走,交給武林會盟。他們是江湖中由各門各派組成的大型組織,與洛神宮、葉家三足鼎立,對天榜也沒有野心。雖然你已經決定你的歸宿,但你依舊可以助我們一臂之力。” 花如月說。
我猶豫了一下,說:“花小姐,實不相瞞,我不打算與葉傾一同接下來的路程。”
“你打算一個人闖蕩江湖?” 花如月皺眉。
“是。”
“以你的武功倒也并非不能。但是,有一處地方卻隻有你能去。” 花如月說,“看在我們都要對抗葉家的份上,我希望你能幫我。”
“花小姐請講。”
“你可知神榜第三‘結願’為何物?”
我聽着這名字覺得耳熟,想了一會兒才記起那是那個被撕掉的一頁。
“不知。” 我說。
“是一支笛子。” 花如月說。
“一支笛子?” 我眯了眯眼,“需要仙法才能驅動的笛子?”
“或許是吧,但那東西沒有人見到過。它在靈玉山脈,然而,上次傾哥親自過去也沒有找到。據說就藏在一個洞裡,隻是洞裡到處都是毒氣,尋常人根本無法踏足。 ”
“你想讓我把它帶過來。” 我說。
“是。”
“…… ”
花如月神情嚴肅,“我們絕不能讓葉家取得所有的神兵。那樣的話,他們将會成為這世界上的天地共主,其他所有人将再無安甯。”
“洛神宮呢? ” 我問,“葉家和洛神宮相互制衡,葉家如何能一家獨大?”
“洛神宮縱然實力強大,但是卻不如葉家在江湖中盤根錯節,勢力無數。更何況,洛神宮不知為何放棄了搜羅神兵,除卻之前你們在花神祭看到的那些,他們已經沒有其他的神兵了。”
“花神祭上那些可是被摧毀了?”
“我不知道。” 花如月搖搖頭,“神兵一旦滴血認主,除非殺死神兵之主否則就算奪來也毫無用處。每個人隻能認主一個神兵,葉家據我所知已經有了五十六把。 ”
我悚然一驚,随即便想到了婵月劍。
花如月似乎知道我想說什麼,沒等我問便道:“你的婵月劍還未滴血認主。有人殺了将它帶過去的九階,傾哥告訴我…是葉岚做的。雖然葉岚态度暧昧,我們都無法确定他是不是我們的盟友,但至少,現在的他不是我們的敵人。 ”
“…… 我明白。” 我點點頭。
“那麼,孤,你可願幫我?” 花如月問,“我能保證,傾哥絕對找不到你,并且還能幫你潛入葉家。”
靈玉山脈…我閉了閉眼,我清楚的記得,那是樓原死去的地方。
“好,我答應你。” 我說。
…
我與葉傾回去之後,他沒有問我和花如月說了什麼,而是問我要不要再逛一圈京城。
京城很大,昨天我們也隻是逛完了集市,沒有去過那号稱天下絕無僅有美食一絕的浮華樓。
我猶豫了一會兒,也打算和葉傾提要離開的事,于是同意了。
“花如月為什麼會在長平侯府?” 我問,“如果是一件不能說的事就别告訴我了。”
“沒什麼不能說的。” 葉傾垂眸在看手中的竹簡,“一會兒這裡有場戲,可以聽聽,其他話回去說也不遲。”
“哦…哦…… ” 于是我心中的念頭又壓了回去。
于是這個決定又拖延了。
我們回去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待得我們輪流沐浴更衣,已是三更半夜。我坐在床上的時候還猶豫着要不要說,但還是沒有找到機會,于是就想說,那算了吧,明天也不遲。
結果,明天也沒有找到合适的時機…
後天也沒有…
大後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