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是?”
“我同學,賀、硯舟。”講他名字時,朱序頓了下,慶幸自己剛才在包間裡有認真聽他介紹,才不至于太失禮。又望着賀硯舟的眼睛:“我先生。”
朱序簡短地解釋:“我輪胎破了,賀先生幫我換的備用胎。”
梁海陽早已不動聲色将賀硯舟觀察了一遍,聽她這樣說,面上含笑,“給你添麻煩了。”
賀硯舟點了下頭,沒有開口,又轉眸瞧了眼朱序,亦是沒說什麼。
他回身拉車門:“鄭治?”
“好了,賀總。”
他邁腿上車。
鄭治快速收起扳手,放進後備箱,幾大步返回駕駛位。
車子啟動,緩慢開出停車位,不過片刻功夫,尾燈便融于城市長河。
朱序收拾着地上的工具,無心顧及其他,她冷得要死,多一秒都不想在外面待。
而梁海陽目送那輛賓利開走,直至消失無蹤。他臉色早已轉冷,擡腿踢了踢剛換好的輪胎:“怎麼?覺得那車好?”
朱序沒聽見似的不搭腔,也不看他,合上後備箱,開門上車。
一路無話,到家大概需要二十分鐘。
他們住明珠花園,在臨城最中心地段,150平的大三室,是梁海陽賺到第一筆錢後按揭買下的。他是做自媒體的,手裡幾個賬号,粉絲十幾萬到幾百萬不等。
朱序和他一年前結的婚,那時他還是普通職員朝九晚五,婚房買在郊區,一室一廳的獨單,朱序和他一起湊的錢。後來他辭職創業,又因為某個視頻在網絡上爆紅,自那以後,粉絲積累起來,才到如今地步。
朱序偶爾會回憶他們一路走來的點滴,很可惜的是,它已經随着時間的推移,逐漸失去光彩。
兩個人站進電梯,小小空間裡充斥着緊繃壓抑的氣氛。朱序指甲慢慢摳着指腹,不經意擡頭看一眼上升的樓層數,發現鏡子中梁海陽正盯着自己看。
她輕輕舒口氣,擡手挽住他臂彎:“今天很忙吧?”
“沒你忙。”梁海陽聲音冷得令人膽寒。
朱序知道他誤會了,其實兩句話就能解釋清楚,可身體裡突然爆發的無力感,令她半個字都不想說。這種消極狀态,或許會直接導緻某種後果,她掌心的汗雖沒停過,卻就死般覺得無所畏懼。
朱序放下挽着他的手,繼續沉默。
到十五樓後,電梯門開。
鄰居家的孕婦和她母親準備下樓去。
老人家健談,每次見到他們都是笑眯眯的:“這麼晚了,才下班呀?”
朱序正往外走,後知後覺地擡起頭來,感覺已有人摟住了她肩膀。
梁海陽臉上挂着笑容,回答老人家:“去接老婆了,最近降溫,天色也黑得早,路不太好開。”他又将朱序往懷裡壓:“阿姨您下樓遛彎?”
“是啊,吃多了出去走走。”
“您慢着點,咱樓門前的路燈壞了。”
“好好。”老人家扶着女兒進電梯,忍不住地誇贊:“這孩子好啊,知道疼人,又細心又顧家,真是難得……”
電梯門緩緩閉合,老人家的聲音被關在裡面。
朱序覺得惡心,好奇他以什麼樣的心态收下這些贊美,又是什麼讓他變得如此不堪。
肩膀上的手越收越緊,要将她骨頭捏碎一般。朱序心跳開始加快,如鼓般即将沖出喉嚨。他拉扯着她,兩個人的腳步淩亂交疊,随着“滴”一聲開鎖,她被重重甩在玄關牆上,來不及眼花,他的巴掌兜頭扇了下來。
朱序竟終于松一口氣,心速回複平穩,手心的汗也幹透了。好像既恐懼這一刻的到來,又隐隐期盼和解脫。
防盜門咚地撞嚴,梁海陽松了領口的扣子,一步步逼近,聲音也似惡魔般嘶啞:“和江娆吃飯?你他媽騙鬼呢?”
朱序身體慢慢下滑,臉頰此刻隻感覺到脹和麻,但肩膀撞到了牆壁,疼得她冒冷汗。
梁海陽一把将她提起來,她輕得像片葉子,任他擺布:“和我過膩了嗎?還是我現在已經滿足不了你?”他整張臉都貼過來,咬牙切齒:“寶馬沒有賓利舒服吧?那男的有錢吧?帥吧?啊?!”
朱序偏頭,躲開他的氣息,卻問:“你監視了我的手機還是車?”
梁海陽無聲半刻,她這種态度無異于火上澆油。他目光變得狠厲,捏着她衣領,大吼一聲:“解釋!”
朱序看回他的眼睛,想知道自己除了恨他,還剩什麼。
“說話!”
好一會兒,“你他媽說的都對。”她情緒不見一絲起伏,很慢地說:“很帥,很有錢,我很喜……”
梁海陽又是一巴掌。
朱序身體向下滑去,到半路又被拎起,緊接着他虎口緊緊卡住了她的脖子。她腳尖觸地,耳中轟鳴,無法喘息,有一瞬覺得自己将要就此死去,求生本能令她伸手抓撓,指甲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劃破他的脖子。
梁海陽低吼一聲,松開了她。
朱序大口喘息,卻在晃眼間又被拽起,撞向門邊的鞋櫃。
隻聽咚一聲悶響,她腦袋脹痛難忍,眼前泛白,還來不及思考什麼,就已失去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