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序照單全收,一句不解釋。
隻是口幹得厲害,很想喝一杯加冰的白水。
“還有這個。”他低吼。
朱序擡頭,眼前一晃,有個東西朝她砸來,鋒利邊角在臉頰劃開一道細細的口子。
她偏了下頭,地上一個黃色藥盒。
這藥盒再熟悉不過,是他第一次動手後,她就開始服用的長效避孕藥。
朱序彎腰撿起來:“也幸虧我們之間沒孩子……”
“去你媽的朱序!”
她簡直将他尊嚴甩在腳下,狠狠踐踏。
梁海陽理智全失,不再顧忌身處公衆場合,指着她鼻子,大罵:“你怎麼不去死!”
咖啡店裡霎時安靜,都向這邊投來異樣目光。
服務員小妹心髒怦怦亂跳,默默拿起電話,猶豫着按下三個數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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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硯舟上車以後,車子朝前開去。
前面路段擁堵,速度緩慢。
看見朱序,鄭治忽然想起來:“賀總,您吩咐的事我查過了。”
賀硯舟反應了一會兒,看向前面,叫他往下說。
鄭治:“那人叫梁海陽,不是本市人,畢業以後換了兩次工作,一直不太順利,直到去年年底開始創業,開了一家自媒體小公司,現在手底下有十來号員工。”
賀硯舟有些出神,半刻,點了點頭。
鄭治接着道:“這種小公司選品貪腐一抓一個準,他事業上剛有起色,肯定舍不得放棄,用這說事,他應該懂得取舍。”
賀硯舟眼睛望着窗外,一時沒回答。
鄭治無法判斷他有沒有聽進去,試探道:“那……我去辦?”
賀硯舟卻問:“前面有路口沒有?”
鄭治越過車隊縫隙瞧了眼:“五十來米有紅綠燈。”
“先掉頭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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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暫寂靜過後,咖啡店裡恢複原狀。
有的人無心窺探他人隐私,有人則偷瞄這邊一舉一動。
朱序拿起甜點盤裡的小鋼叉,在手掌中握了一陣,随後一下下,輕緩又有節奏地敲擊着瓷盤。
她迎上梁海陽憤怒的眼神,平靜道:“直到現在,我才真正認識了你,你虛僞粗暴惡毒,你沒人性,你對我所做的一切,連畜生都不如……”
梁海陽太陽穴突突直跳,像有人掀了他的天靈蓋,隻覺血液噴湧而出。
鋼叉敲擊瓷盤的聲音,鑽入他腦中,一陣剜痛。
他攥緊拳:“你他媽再說一遍。”
朱序繼續刺激他:“我多慶幸沒孩子。萬一生了男孩,遺傳你的基因,那遇見他的女孩該有多倒黴。如果是女孩,和像你一樣的人結婚,更加痛不欲生。”她敲擊瓷盤的動作停一瞬,将小鋼叉放在桌上翻轉把玩:“所以梁海陽,沒生孩子算你我積德行善,你這種人就應該絕後,是在為社會做貢獻。”
斷子絕孫。多麼惡毒的詛咒。
梁海陽像被人抛入海裡,雙耳空鳴,鋼叉“咚咚”敲擊的聲音被無限放大。
他看向朱序,那是張面目可憎的臉。
她不愛他,她不願生他的孩子,她和别的男人鬼混……
梁海陽緊緊咬住牙齒,忽然竄上前去,一把抓住她握鋼叉的手。
朱序被動前傾身體,胳膊被他拉扯着舉在兩人之間。
梁海陽猩紅着雙眼:“明明是你在外面亂搞,憑什麼把我說得一文不值。”
朱序艱難地轉了轉手腕,鋼叉在兩人眼前晃動。
她說:“你的确無能,沒本事,沒錢,沒有好家庭好背景……”
外面陽光直射進來,映在鋼叉上,又狠狠紮入梁海陽的眼中。
那叉子足夠尖利,一定可以刺破人的喉嚨。
朱序:“你虛榮心重,暴力易怒……”
梁海陽死死攥緊她的手腕,想将她骨頭捏碎。
“該去死的人是你……”朱序吃痛:“你活着……”
梁海陽更加用力。
朱序被迫松開了手,鋼叉落向桌面,啪一聲脆響。
鄰桌的人再次瞧過來。
梁海陽松開朱序,改而狠狠揪住她的頭發,将她的頭按在桌子上,另一手拿起鋼叉,直刺入她頸部。
朱序疼得瞬間失語,緊咬下唇。
他拔出鋼叉,再次刺她。
朱序本能擡臂阻擋,這一下紮入她手臂。
周圍響起尖叫聲,膽小的女孩們四散跑開,店裡唯一一位男性店員也踟蹰不敢向前。
有人喊報警,有人遠遠地看着熱鬧,也有人舉起手機錄下這一幕。
梁海陽瘋魔地笑着:“看看誰先死。我今天就把你弄死在這兒。”
朱序到現在才有一絲後悔,但為時已晚。
她或許會為自己的魯莽買單,或許從此擺脫他。
他不再刺她,而是揪住她的頭發,将她的頭一下下磕向桌面、玻璃窗……
男店員忽然沖了過來,試圖拉開梁海陽;有兩個女孩也大喊着“住手”,來拽朱序的腳。
場面陷入混亂。
梁海陽卻死死揪住她不放手,不知多少下,朱序痛感漸失,昏昏沉沉聞到令人作嘔的血腥味,耳邊響起警鈴,一群人急速朝這邊奔來。
朱序努力睜了睜眼,似乎看到一個高大身影跟在人群後。
都去控制施暴者,隻有那人快速蹲下身,接住她軟塌的身體。這一刻,仿佛滿目蒼痍的世界中,他是唯一善意。
“朱序……”他聲音很沉,連續叫了兩次她的名字。
朱序看着眼前這人,迷糊中傻傻道:“這下應該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