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又翻他一眼,一時沒反應過來,他有事幹嘛要催她。
很快,無人說話。
電流聲一頓一停,時間慢慢過去,圖案完成度其實還不錯。
最後,女孩為朱序塗上凡士林并裹好保鮮膜,再叮囑她結痂之前避免碰水,以防感染,飲食上以清單為主,忌生冷辛辣及海鮮等發物。
朱序其實挺滿意的,道過謝,付好錢,穿上大衣準備離開。
賀硯舟不知何時先走到門口,替她撐了下門,而後跟着一并出去。
兩人一前一後,大概相差半步距離,走到斑馬線處停住,終于并排,湊近了說着什麼。
女孩趴在窗前望着他們的背影,忽然低“靠”了一聲,兩人居然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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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硯舟先側頭瞧了瞧朱序。
朱序也下意識轉頭,不得不開口:“賀總,還真是巧。”
賀硯舟笑了下,再次看時間:“5點57分,這裡距離約好的日料店還有兩條街,你恐怕要遲到了。”
他嘴角微微上揚,神态放松,用極舒緩的語速與她開了句玩笑。
朱序也稍微調整一下,笑着:“那你也遲到了。”
賀硯舟點頭:“換家吧。”
“過去應該沒多遠。”
“清淡飲食,忌海鮮。”賀硯舟道:“她剛才好像這樣說的。”
朱序一愣,全然沒料到他會留意這些,忙道:“我不要緊,吃什麼都可以。”
紅燈轉綠。
賀硯舟提步的同時示意朱序可以走了。
兩人融入來往的人流中。
夜幕剛降臨不久,天空是濃郁的暗藍色,兩側路燈初燃,暖黃的光一點點放大,取代了天空的存在感。
賀硯舟步子偏大,步調卻緩慢,側頭看她,問:“北島比臨城要冷吧?”
“是。”朱序說。
她今天穿了能遮住膝蓋的羽絨服,再加一條圍巾和厚靴子也不誇張。
“風很大。”賀硯舟說。
朱序點頭,随手接了張餐廳門口派發的菜單。
這兩側建築多以歐式小樓為主,櫥窗很低,裡面裝飾頗具情調,西式餐廳比較多。
朱序将菜單折了兩下,揣入兜裡。
他手中是拿着一串車鑰匙的,卻沒提開車的事。
沿着街道往前走,不知目的地,朱序未多問。
與他單獨相處的拘束感未減,眼睛随意落在迎面而來的人群中,餘光卻瞧得見他呼出的白霧。
沉默沒多久,他那邊響起單調的電話鈴聲。
賀硯舟接起來,從頭到尾沒講幾個字,都在聽那頭彙報事情。
到路口,他示意朱序左轉,結束通話後才解釋:“幸好剛才想起來,前面有家粵菜館味道還不錯,距離很近,走路過去比較方便。”
朱序說:“其實我吃什麼都可以。”
“那粵菜合口味嗎?”
“可以的。”朱序猶豫片刻,覺得随便聊點什麼不算唐突:“剛才紋身店的女孩是……”
賀硯舟說:“我妹妹。”
“親妹妹?”朱序脫口而出。兩分質疑不自覺摻入上揚的語調裡。
賀硯舟一頓,側過頭,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覺得呢?”
“……可能你們一個長得像父親,一個像母親。”其實從兩人剛才的交談中,朱序已大概猜出其中關系,但這個社會,“妹妹”的稱呼很廣泛,不單純能用在血緣關系上面。
他低笑了聲,似乎心情還不錯:“所以剛才裝作不認識,是在怕什麼?”
朱序攏了攏圍巾,有些後悔自己的冒昧。
沒等說話,賀硯舟幫她解釋:“以為她是我什麼人,會誤會我和你的關系?”
其實大概是這樣。
起先進門,賀硯舟未開口,朱序以為他有顧慮,所以也沒同他打招呼。
後來大概猜出其中淵源,但中途再主動講話也很奇怪。
索性沉默到底。
朱序心中正默默複盤,隻聽他問,“你覺得,你和我是那種會叫人誤會的關系?”
朱序微抿住嘴,擡起頭來,他略垂着眼,目光正落在自己臉上。
她心跳莫名漏掉一拍,有些生硬地瞧向别處。
從同學會時幾乎陌生的狀态,到後面幾次巧遇,他幫了她一次又一次。
朱序心裡清楚,他這種人的時間管理應該很嚴苛,有功夫不如做慈善,沒理由在她這種小角色身上浪費精力。
一時心思活泛,又自慚無才無顔,人家憑什麼。
可時隔兩個月後再見面,隻感覺與他之間氣氛更微妙。明明寥寥幾面,獨處時間也少,這種變化卻不知何時滋生。
害怕對方察覺她心思活躍,她大方笑笑,用他剛才的話應付回去,“你覺得呢?”
“你希望我怎麼答你?”
朱序一默。
對面走來幾個年輕人,嬉笑打鬧的聲音沖散此刻氣氛。
朱序往旁邊讓了讓,便與賀硯舟拉開些距離。
擡起頭來,幸好有家“廣順興”的酒樓出現在路對面,牌匾黃底紅字,一眼看去就很粵式。
朱序連忙問:“是那家嗎?”
賀硯舟神态自若,朝着她指的方向看了眼:“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