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時分,葉梁極北,十萬大軍因風雪将至,原地休整。
不一會,鵝毛大雪紛紛揚揚,瞬間鋪滿了枝頭、路面,觸目皆是銀白色。
護國大将軍營帳内,一隻骨節分明的手執起案桌上的信紙。
“葉梁正曆二十五年,深秋,淮南戰役大敗,主帥李仕劍将軍及其部下七萬精兵,無一人生還。
淮南之役大敗,表面是因主将的錯誤指揮,但經内方格繼續探查,發現李将軍早在出征之前,就被人下了‘同心蠱’。
此蠱毒能融于酒中,無色無味,難以防範,可控制中蠱者的行動。在蠱毒後期,下蠱之人甚至可以命令中蠱者的一舉一動。
李将軍正是因被蠱蟲控制了心智,聽從下蠱人發出的錯誤指令,從而導緻全軍覆滅。
目前,内方格查到‘同心蠱’來源自葉梁極北的一處村莊--桃花莊。”
信紙下方,還有當今聖上的親筆題字。
“若桃花莊膽敢圈養蠱蟲,與奸人首合冤殺大将,朕信愛卿,定能妥善處置。”
朱紅色的字迹入木三分,力透紙背。
護國大将軍孫景瀾看着這份信,陷入沉思。
是誰培育的蠱毒?是誰下在李将軍身上的?
又是誰,能瞞天過海,控制李将軍下達一個明顯錯誤的軍事指令?
他身邊的參将為何不阻止錯誤指令的實施?
細看這一切,人證物證皆被毀滅得幹幹淨淨,幕後之人沒有任何漏洞留下,皇上是怎麼查到蠱毒來源于桃花莊的?
就算真的如此,皇上最好的做法是派幾個武功高強的死士,剿滅其圈養的蠱蟲。為何要下令十萬将士征戰桃花莊?
這舉動,不像是剿滅蠱毒,更像是要把什麼事公之于衆。
一個人目睹不算數,就讓十萬人共同目睹,闆上定釘。
這一切,都太蹊跷了。
正當孫景瀾沉思間,一道如春風拂面般的聲音傳來。
“嚯,可真冷。”
來人挑開簾帳,一邊将手放在嘴邊呵氣,一邊怨怪,“好歹也是個護國大将軍,帳内怎麼連個火爐都不生?外面是雪地,裡面是冰窖,沒差别。”
那人漫步過來,自顧自倒了杯茶暖手:“你說你也真是的,在京城時節儉節儉,做做樣子就算了,怎麼出來打仗還這麼節儉?朝堂上那幫沒事幹的言官,難道還能盯到這來?”
孫景瀾見他一副貴公子的氣派,無奈歎氣:“沈侍郎見諒,我這就生火。下次您大駕我營帳時,記得提前說聲,我好擺好火爐接駕。”
沈銘逸擺手:“孫将軍客氣話就先别說了,快生火。”
擺好火爐,孫景瀾一掌拂過,火盆立即升起熊熊火焰。
沈銘逸猝不及防,被火焰撩了一下,猛然後退一步。
他正想抱怨,轉頭看見孫景瀾目若朗星卻面無表情的臉,頓時把話咽下了,想了想,又不甘心道:“孫将軍的内力又精進了。”
聞言,孫景瀾笑笑,敲了敲案桌,“少來。茶也倒了,火爐也生了。說說正事吧。”
沈銘逸收起笑容,手指閑閑地劃過茶盞:“正好。景瀾,我也想問問你,此次出征桃花莊,你有何看法?”
孫景瀾沉吟道:“我剛才就在想,皇上此次急召我出征,難道就是為了給犧牲的李将軍報仇嗎?但皇上命你我率十萬大軍攻克一個名不見經轉的小村莊,似乎有些小題大做了。”
說完,他将手中的信紙遞給沈銘逸,語帶猶疑:“上面寫有内方格的調查,蠱毒導緻軍隊全軍覆滅。但我疑惑的是,蠱毒真有這麼厲害?若真是如此,培育出它的桃花莊又有什麼來曆?怎麼在江湖上完全沒聽說過它的名字?”
沈銘逸接過,随意掃了一眼,便放在一邊:“可能壓根就沒有蠱毒。說不定是皇上胡謅的。”
孫景瀾搖頭:“你也太小看内方格了,它的成員各有所長,皆是一等一的高手。”
沈銘逸端起茶盞,吹了吹熱氣,慢悠悠道:“行吧。不過景瀾,你可别怪我沒提醒你,萬一沒查到蠱毒,你可要做好承擔代價的準備。萬一這是一個烏龍情報,内方格可不會幫你擔責任。”
“這不還有兩位參軍替我分憂嘛,一位刑部侍郎,一位吏部侍郎,官級夠了。”孫景瀾向後一靠,琥珀色的眼睛看向沈銘逸,“倒是你,皇上派了吏部侍郎趙澤楷一同前去。這趙澤楷可是你爹吏部尚書的得意門生,一向與你不對付。此番一同前往戰場,刀劍無眼,你可要小心了。”
沈銘逸冷笑,毫不在意:“不過一書生爾,還是那種隻知四書五經的書呆子。本侍郎可是專破兇殺大案的刑部侍郎,還怕他?”
孫景瀾無奈:“我擔心你做甚?我是擔心趙侍郎。再說,你的紅顔知己遍布天下,我就是想擔心,也輪不上啊。”
“别,别。”沈銘逸擺手,然後,他臉色一正,肅然道:“話說回來,景瀾,比起行軍布陣,恐怕還有一件事你也要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