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然放下車簾,道謝。
“來蕭然,别拘謹。”沈銘逸邊吃,邊遞給蕭然一塊糕點,含糊道:“離白雲觀還有一段距離呢。早膳不用,腹中定然饑餓難耐。這糕點可是七皇子府中的禦廚做的,手藝不差。”
蕭然笑着接過,視線随意地掃過食盤,忽然發現其中幾處糕點,竟與桂芳齋的糕點相似,不禁心下疑慮。
莫非禦廚也模仿市井糕點的做法?
馬車内一時安靜。
葉慎端起茶盞,開口道:“聽聞,孫将軍即日就要出發去北疆?”
孫景瀾颔首:“是的。”
“何時出發?”
“後日。”
蕭然的手,微微頓了頓,控制不住地看了孫景瀾一眼。
葉慎輕笑:“這麼快?看來北疆局勢迫在眉睫,已到了一觸即發的地步。”
孫景瀾點頭:“的确。此次北疆混入敵細,但現在還沒有查出是誰。萬一匈奴裡應外合,北疆危在旦夕。”
沈銘逸皺眉:“那敵細居然隐藏的這麼深?景瀾,你此行一定要注意安全。”
“自然。”孫景瀾示意沈銘逸不用擔心,“我已派人先暗中查探,相信不多時,那個敵細就會露出馬腳。”
沈銘逸點點頭,不再多問,便道:“白雲觀内有一座雲霄殿,聽聞算卦非常靈驗,不過就是得登上九千九百九十九階台階才能見到。你若是無事的話,便上去算一卦,求個平安符。”
蕭然心中一動,聽到孫景瀾道“好”後,方才若無其事地垂下了眼睛。
馬車“吱吱吖吖”地行駛了一段時間,白雲觀漸漸浮現在眼前。
忽然,馬車停住,趕車的馬夫跑來,躬身道:“啟禀七皇子,前方路被堵住了,馬車一時過不去。”
“哦?”葉慎掀開轎簾一看,驚訝道,“今日白雲觀前居然這麼多人。”
沈銘逸也探頭看去,原本還算寬闊的官路,此時被各路馬車堵得嚴嚴實實,一眼竟望不到頭。
他歎氣道:“看來,我們隻能步行前往了。”
四人都無異議,便下了馬車,步行前往白雲觀。
被堵在這裡的大都是達官顯貴,他們自恃身份,不肯下車步行,甯願坐在馬車裡苦等。
因而,路上行人并不多。
蕭然難得看見外面鮮妍的景色,邊走邊看,沒留意腳下有一手臂粗的樹枝橫于地上。
“小心。”
身形剛剛一搖晃,蕭然就感覺有人拉住了自己的手腕,幫她穩住了身形。
“多謝。”蕭然擡頭,慢慢地抽回手。
孫景瀾看着她,面色嚴肅,良久,輕輕歎了一口氣:“注意腳下。”
蕭然纖長的睫毛顫了顫。
日頭漸漸西斜,四人離白雲觀越發近了。
沈銘逸站在一座小土坡上,遙遙看了看前方,回頭道:“白雲觀前居然有宮中的儀仗,不知是哪位貴人。”
葉慎面色閃過一絲凝重。
沈銘逸明白他心中所想,提議道:“不如我們趕快過去看看?”
“你們先去吧。”孫景瀾道,“既有宮中貴人,守衛必定森嚴。我們四人一同出現,恐怕會引起他們懷疑。”
葉慎點了點頭:“孫将軍言之有理。”
沈銘逸跳下土坡:“那我和七皇子就先過去探查究竟。景瀾,你和蕭然不用着急。”
約定好于白雲觀内見面後,沈銘逸和葉慎先行前往,留下孫景瀾和蕭然慢慢步行。
一路芳草茵茵,春光正好。
兩人穿花拂柳而過,但與之景色相對的,卻是兩人之間沉默的氣氛。
轉過彎,前方有一條河流攔住了去路。水流不急,但河面甚寬,河底鋪着幾塊光潔的青石闆,以供來人踩着石闆過河。這些石闆長年累月的浸泡在水中,都生出了厚厚的青苔。
“要不要歇會?”孫景瀾偏頭問道。
蕭然點了點頭。
孫景瀾尋了一塊幹淨的地方,兩人坐下休息。
蕭然擡袖剛要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就見旁邊遞來一塊白手帕。
“用這個吧。”孫景瀾見蕭然愣住,便把手帕塞到她手上,溫言道,“這裡沒别人了,蕭姑娘可不用如此避嫌。”
蕭然頓了頓,垂下眼睛,小聲道:“我沒有避嫌。我隻是,不知道該如何與你相處。”
安靜了一會,她繼續道:“前幾天,我把話說得那麼決絕,沒有留一絲餘地,沒想到現在我們還有這麼相對而坐的機會。”
孫景瀾微微一笑:“是啊,今早我看到你的那一刻,隻覺如墜夢中。”
他看向蕭然:“我沒想到你會來。”
蕭然微微紅了臉,低聲道:“也許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了。我,我心底終究舍不得。”
“那你後悔了嗎?”孫景瀾平靜道,“若你後悔了,我可以帶你離......”
“沒有。”蕭然亦平靜地望着孫景瀾,唇邊還含着一絲笑意,“那些人,我不可能不讓他們血債血償。”
孫景瀾沉默。
“那你呢?為何要去北疆?”蕭然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