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先帝仙逝之日,本宮都會手抄百遍往生經,燒給先帝,以寄托我們這些後人的哀思。但如今本宮身體不好,不如此事,蕭妃替本宮做了吧。”皇後淡淡一笑。
蕭然起身行禮:“臣妾定當不負皇後厚望。”
回宮後,蕭然鋪好宣紙,開始一字一句地抄寫往生經。
日照端來茶水點心,憤憤道:“皇後根本就沒安好心!往生經一萬多字,抄一遍尚且不易,何況要抄一百遍?!就算真的抄完了,姐姐你的手還能用嗎?”
蕭然淡笑。
日照走到蕭然身邊,低聲道:“不如,我替姐姐抄幾遍?”
蕭然一邊蘸墨,一邊笑道:“不用擔心,皇後連這裝門面的事都沒時間做,肯定背地裡在籌劃什麼東西。咱們隻需靜觀其變即可。”
“那……”日照猶豫。
蕭然摸了摸日照的頭,寬慰道:“我不會傻到真抄一百遍。等會夜間皇上來了,你把宮中的燭火撤掉一些,隻在案桌前放幾盞就好。”
日照點了點頭。
夜間,葉梁帝邁進棠梨宮,看見的就是這副,美人燈下寫字的模樣。
昏暗的殿中,惟有蕭然那處是明亮的。
她低頭寫字,白皙纖細的手指握着細筆杆,一個個端正的梅花小楷從筆尖下浮現。
葉梁帝一時看呆了呆。
宮女丹蝶正要行禮,葉梁帝擺了擺手,示意她不要出聲。
日照心領神會,領着所有下人告退了。
葉梁帝悄悄走到蕭然身側,細細端詳。
蕭然瞥見案桌上人影一晃,知道葉梁帝來了,卻裝作恍若不知,溫柔道:“日照别催我了,我定是要把它寫完的。對了,給皇上炖的燕窩百合羹,你記得去瞧瞧。”
葉梁帝輕聲道:“那朕來催你可好?”
蕭然執筆的手一頓,擡頭看向葉梁帝,驚喜道:“皇上!您何時來的?她們也不知道通傳一聲。”
葉梁帝笑道:“朕見你寫得專注,況且,好一幅美人寫字圖,朕不想破壞。”
蕭然的眼睛映着跳躍的燭火,仿佛含着無限水意。
葉梁帝靠近蕭然:“愛妃寫的什麼?”
“往生經。”他拿起一頁,看向蕭然,“怎麼抄起這個來了?”
蕭然道:“再過幾日便是先帝仙逝之日了。皇後娘娘身體不好,便讓臣妾抄寫一百遍往生經,以祭奠先帝。”
葉梁帝放下紙,點頭道:“皇後有心了。”說着,他攬着蕭然,輕笑道:“夜已深,不如愛妃和朕早些安置吧。”
蕭然後退一步,為難道:“皇後要得急,臣妾今夜還得抄寫。不如,皇上去找其他姐姐吧。”
聞言,葉梁帝皺了皺眉:“皇後行事越發胡鬧了,怎麼能讓你熬夜抄寫?明日,朕幫你和皇後說一說,一百遍也太多了。”
說着,葉梁帝伸手點了點蕭然的額頭,笑道:“現在,愛妃能和朕一起安置了吧?”
第二日清晨,葉梁帝醒來一摸床榻外側,空無一人。
“愛妃?”
他起身,拂開帷幔,就看見蕭然點燈寫字。
葉梁帝感到有一絲好笑,又有一絲心疼,踱步過去道:“愛妃這也太認真了。朕承諾你了,會跟皇後說,不讓你抄寫一百遍。”
蕭然放下筆,笑道:“多謝皇上,但皇後是後宮之主,她的吩咐,臣妾自是要聽的。”
“抄寫一百遍往生經本是小事,臣妾就當練字打發時間了。”蕭然将臉伏在葉梁帝的手上,輕聲道,“若皇上特意與皇後說了此事,皇後怪責臣妾偷懶事小,萬一皇後因此多心,傷害了帝後之間的感情,臣妾的罪過才大了。”
葉梁帝冷冷的‘哼’了一聲,道:“她若像你這樣溫婉賢淑才是後宮之主!若她再放縱她兒子這樣下去,很快就不是後宮之主了!”
蕭然面露疑惑,知道此時還不是追問的時機,便按捺下好奇心,轉移話題道:“皇上快上朝了。臣妾服侍皇上洗漱吧。”
葉梁帝牽起蕭然的手,溫柔道:“辛苦愛妃了。”
臨行前,葉梁帝道:“朕知你是個善解人意的好孩子。放心,朕不會虧待你的。往生經,你且先抄着,能抄多少就抄多少,随你心意。隻一點,不許太過勞累自己。”
蕭然福禮,莞爾一笑:“多謝皇上!”
此後幾天,蕭然隻有在葉梁帝快來時,方才擺好姿勢,草草抄寫幾篇。
而葉梁帝對她越發和善,比剛入宮時對她的态度,多了幾分真心愛護。
祭奠先帝的前一天,蕭然特意挑了一個沒有妃子去拜見皇後的時辰,才前往坤甯宮,把抄好的往生經遞給皇後過目。
皇後原本漫不經心地接過,但一拿過紙張,比她想得少了一大半,立刻翻了翻,冷笑一聲:“蕭妃,你好大的膽子!本宮跟你說的是一百遍!你居然才抄了三遍!”
說完,皇後将手一揚,紙張漫天飛舞:“重抄!”
“明天申時之前必須交給本宮!否則,本宮治你個不敬先帝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