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每次見面都要動手打上一架,仿佛八字不合的樣子,但那俊俏的小哥是阿賽爾的親哥,如果就這樣放任不管,會顯得她卡卡雅好像不太講義氣。
“沒有安岩,憑我們自己幾乎不可能順利到達迷宮深處。”撒拉巡視了一圈四周,“跟神荼一起來的那個野蠻丫頭,好像也對這種地方有點門道,領路人他獨占兩個,我們一個也沒有。”她狠狠瞪了戈弗雷一眼,“所以你這個該死的啞巴!為什麼要把神荼的隊伍跟我們分散!現在我們就算想退出去都不敢随便亂走!”
始作俑者戈弗雷被罵了也不生氣,倒是倚靠在石牆角落裡悠哉悠哉搗鼓他那台小翻譯機。
“你是不是忘了我是怎麼牽着你們一路找進來的了?你不是在安岩身上藏了定位器嗎?”羅平歎氣。
他心好累。
怪不得神荼要一個人先開溜,這支隊伍真是有史以來最難帶的一支了。
有暴力狂,有流氓,有啞巴,有傻瓜,有花癡,有騙子,甚至有closplay,就特麼沒有一個正常人。
哦不對,唯一的正常人安岩已經跑路了。
“對哦!走走走!趕緊追上他們!”撒拉從角落裡扯了一把戈弗雷,并警告他,“死啞巴,再敢給我瞎添亂姑奶奶我讓你吃不完兜着走!”
羅平走過去,巧妙的擠開了撒拉,自己走在戈弗雷的右後方。
仿佛察覺到什麼,戈弗雷回頭,沖羅平笑笑。
“你怎麼一直不說話?那家夥留在你身上的金針我不是已經都幫你逼出來了嗎?”卡卡雅靠近一直沉默的豐紳,總覺得他從進入迷宮以後整個人就怪怪的。
豐紳搖搖頭,看着自己手上多出來的精衛之喙出了會兒神,轉頭看向卡卡雅,語氣相當慎重地說道,“此行危險,若是察覺什麼不妥,你定要盡快離開!”
卡卡雅一愣,一巴掌拍在豐紳肩膀上,“古古怪怪的!你吓唬誰呢!”
“你!”豐紳皺着眉頭,望着前頭大步走的卡卡雅,欲言又止,半響,咬牙低聲道,“好言難勸該死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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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感覺神荼已經很熟悉了。
從最初他無意接觸到殘片,命運的齒輪開始瘋狂旋轉,到後來貝希摩斯莊園裡殘片殘留的力量第一次讓他的力量不受控制,然後西夏王陵裡蟲珠作怪,最後鎖龍井下聖珠的影響,每次遇到相似的力量時,神荼體内來自殘片激發的靈力就會受到幹擾。
動不動就暈上一暈,真是煩死了。
可為什麼會出現這種情況呢?
這些傳說中的聖物之間,究竟有什麼聯系?
阿賽爾同樣是接觸過殘片,他在得到一定力量的同時,身體呈現僞長生現象,身體機能停止了生長發育,達到了某種意義上所謂的長生不老。可在鎖龍井底,阿賽爾就非常明顯的沒有受到聖珠的影響。
又或者說,自己身上的力量并不和阿賽爾一般來自于殘片,而是屬于馗道一脈承傳的神荼之力,殘片起到的作用僅僅是激活承傳——就像安岩被金針紮過能激發出郁壘之力一樣。
等等,也不對。
安岩在貝希摩斯莊園裡,也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所以,這些東西,隻對他的體質起作用?
這麼坑人的?
難道……跟他之前修煉受阻,不得已用了點不上台面的手段強行突破瓶頸的事有關?
神荼腦子裡昏昏沉沉思考着自身力量的來源問題,混不知自己身在何處。迷迷糊糊中,他隐約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麼很重要的事。
是什麼事呢?
神荼本能地想睜開眼睛,可眼皮仿佛有千斤重,努力了許久,視線裡依舊是白茫茫的一片,四肢好像被打了麻藥似的,想動一下都極為困難。
他掙紮許久,才擡起胳膊按了按自己太陽穴的位置。
到底是什麼啊,那件很重要的事。
“哥哥!哥哥!”稚嫩的童音在耳邊叽叽喳喳,順帶還扯着他的胳膊拽啊拽啊拽。
神荼扭頭,看到縮了點水的阿賽爾的大臉盤子,挨自己很近,“哥哥,你怎麼還在睡?爸媽準備帶我們去馬戲團了!”
神荼木然地看着這張湊得極近的大臉,沒出聲。
這又是個什麼樣的幻境?
回回都是這招,都不膩的麼?
“哥哥還躺着呢?是不是不舒服啊?”一隻極溫暖的手伸過來,輕輕覆在神荼的額頭上,“咦?也沒燒啊——孩子爸爸,你也過來看看?”
神荼歪歪頭,看到了記憶裡依舊年輕美貌的媽媽,她擔憂地向門口的父親招手。
他的父親,那個藏着無數秘密,一個人肩負家族責任,帶着他們一家人背井離鄉,會擡着家裡的鋼琴和殘片前往貝希摩斯莊園參加神秘聚會的男人。
神荼是怪過他的父親的。
為什麼要有這麼多的秘密,為什麼要有這麼多責任?
為什麼,什麼都不告訴自己,以至于他這十幾年來無頭蒼蠅般行走于世間,經常為了一個不知真假的線索,被别人像馬戲團的猴子般耍得團團轉!
可是此刻再見到父親,神荼突然又釋懷了。
自己走到今天,不是正重複着父親之前的路麼?
他也一樣,肩負着責任,懷揣着秘密,領着安岩到處跑,卻什麼都不告訴他。
父親當初也是這般糾結吧。
肩上的責任不想壓在家人的身上,隐藏的秘密根本連自己都還沒徹底搞清楚。
隻能這麼咬着牙,痛苦的堅持着,一路走,一路闖。
“爸爸,你看哥哥,他是不是傻啦?”弟弟撲過來,趴在神荼的身上,神荼這才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柔軟的白色大床上,右面的白色窗紗被柔柔的風吹起來,露出窗外小花園的景色。
原來,這裡是他巴黎的那個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