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不下。”秦離憂歎了口氣,“我一直在查消息為何會走漏。不為子夕報仇,我這輩子都放不下。”
“我是說師兄不要自責。”程念眼裡含了淚,聲音也有些哽咽,“之前是我不懂事,覺得是師兄隻重名利不重師兄弟親情。可是後來才慢慢覺得,師兄也不能先知先覺。經過李娴這次,才更明白師兄的難處。若這些身居高位的人要害人,哪裡是能防住的。”
“師父讓我照顧你們,卻把師父唯一的兒子照顧沒了。我們從小被師父收養長大,這恩要如何才能報。”秦離憂看程念低頭飛快地抹了眼淚,忙笑着安慰道,“本來在陛下面前當差,也需要時時刻刻緊繃着,有子夕的事撐着,我也算有個念想。你不必擔心我,倒是自己一個人在外奔波,多加小心才是。”
程念紅着眼眶點點頭:“過幾日李娴的傷沒大礙了,我準備回洛州去。師兄若有信,我可以帶回去。”
“好。”秦離憂應了,“早些休息,這幾日多虧你在。”
今年的冬至宮宴與往年不同,北邊部族的使團趁着風雪還沒封路,已經到了京中,也被邀請參加。往常擺宴的雲文殿坐不下,被安排去了昭明宮。
京中又下了一場大雪,積了半尺來厚。恒王提早了些進宮,往寶熏殿裡去。長街上已經打掃出一條路,雪堆在宮牆邊,快有半人高了。
正走着,冷不防一個雪球從側門裡飛出來,打在身上倒濺了一臉雪沫子。
魚從閃身上前,喝了聲大膽。門後有人笑道:“哥哥饒命!”
安瑤裹着大紅色白狐裘領的鬥篷從牆後跳出來,一邊挽了恒王的手臂,一邊幫他拍去身上的雪。
“今日怎麼這麼高興?”恒王也不介意,看她手凍得通紅,将自己手爐遞過去讓她暖着。
“還說呢。”安瑤垮了臉,“皇兄這是要去母妃哪裡?”
“正是,開席時間還早,準備去母妃那裡看看,就去招呼外族使團的人。”恒王捏捏她的臉。
“那還是别去了,打擾母妃盤算。”安瑤不高興。
“又盤算什麼?”恒王笑道,“莫非讓你趁今晚宮宴,相看各親貴重臣家的公子們?”
“可不是!”安瑤紅了臉,又羞又氣,“打昨日開始,母妃就給我一通分析。說來說去,還是我嫁給誰對你有助益。我是個物件嗎,送過去籠絡人心?”
恒王無奈地歎了口氣,拍了拍安瑤的背安慰道:“宮中無聊,你随她去吧。你的婚事也不全由母妃來定,總還是要父皇那邊點頭才行。”
“是我的婚事,不是母妃也不是父皇!”安瑤負氣,“父皇做主又怎樣,二姐姐不是父皇做主嫁給藩王,還不到二十五歲就沒了。”
“父皇不會讓你遠嫁。”恒王繼續寬慰她,“二姐姐本就心思重,驟然離家不習慣吧。你可不一樣。”
安瑤覺得有道理,忽然又覺得好像不對:“你說我沒心沒肺!”
恒王笑着忙解釋:“我是說你心胸寬廣。”
“若是指婚不如意,我一定不嫁。皇兄到時候可要站在我這邊。”安瑤歪頭盯着他。
“好,站你這邊。”
說着進了暖閣,裕貴妃撇了安瑤一眼,目光轉到兒子身上,臉上才有了笑意。
恒王請了安,在貴妃身邊坐下,順便告訴貴妃,他向秦離憂借了李娴過來幫忙。
“什麼!”裕貴妃乍聽之下,聲線都拔高了不少。
“李娴能幹,最近事多,能幫兒子不少忙。”恒王柔聲慢氣地解釋。
“你不怕她暗中害你?”裕貴妃憂心道。
“她能怎樣害我?”恒王失笑,“母妃過慮了。”
“她來路不明……”裕貴妃想勸兩句,被恒王打斷。
“母妃就不要糾結這些了,眼下兒子把父皇交代的事情辦好要緊,不要節外生枝才好。”
裕貴妃雖有些不甘心,一時也沒有其他的辦法,才無可奈何囑咐:“讓身邊的人多留意些。”
“是。”恒王應了,又看了一眼安瑤,“安瑤在宮裡也是悶,不如跟着我先去昭明宮吧。”
“去吧,省得在我眼前晃得心煩。”說起這個女兒,裕貴妃又皺了眉。
安瑤還沒來得及頂撞幾句,就被恒王連推帶拉地弄出門去。
“你看我說的對吧,嫌我在眼前煩,又嫌我整日到處亂跑。”安瑤氣沖沖抱怨。
“你老實呆些日子,過一陣得了空,我去回父皇,讓你出宮住幾日,我帶你四處逛逛如何?”恒王無奈道。
他這個妹妹,自己有大主意,不大受裕貴妃的管束,以前跟母妃有了矛盾,還有自己從中勸和。後來成年封了爵位遷出宮外,總算得了清淨,最多實在鬧得不可開交了,安瑤氣哄哄地跑來他府裡住兩日。
聽了皇兄這話,再賭氣倒顯得自己不夠大度,安瑤臉上有了笑容:“皇兄說話算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