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蕩蔓延自整個避難所,外面的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驚恐地以為是地震了,全都慌亂抱頭逃竄。
而作為爆炸的中心,應該被牽連最深的灰唂卻毫發無損。
直到餘震徹底結束,一切恢複了平靜,他才慢慢睜開了眼,縮成一團的身軀也漸漸舒展開。
那過于耀眼的銀光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讓人感到過于死寂的黑暗。
“叽?”
灰唂發出微弱的疑問聲。
沒有人回應。
他感到有些慌了,努力用自己圓圓的小菌帽往外頂着,試圖沖破這層原是保護他的桎梏。
可男人的拳頭握得很緊,隻有掌心留下剛剛好的空餘不至于傷到蘑菇。
灰唂用盡力氣才終于将虎口那裡頂出一點點縫隙。
空氣之中鮮血的味道極其濃烈的飄過。
不管是變異物還是其他帶有雜質的血液氣味都被顧妄血液中那股好聞的氣息蓋住,鋪天蓋地都是讓蘑菇喜歡的味道。
濃郁到無法忽略,仿佛置身花海中細嗅那花香。
可他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顧妄受了很重的傷。
血的氣息越濃重,就代表情況就越不容樂觀。
他的培養皿要死了。
灰唂覺得渾身酸酸脹脹的,一股他從未有過的情緒湧上來,左右着他此刻的全部意志。
如果不是為了保護他,這個人類本不需要受這麼重的傷……
在顧妄的鼎盛時期,一個S級變異物的當面近距離自爆也算不了什麼,可現如今新傷舊傷加在一起,哪怕是站在金字塔頂峰的人類也承受不住。
灰唂不知道這種情緒是什麼,隻知道現在很難過。
哪怕菌帽已經用力擠得扁掉變形,他也沒有停下。
功夫不負有心人,那虎口的縫隙又變大了一點點,蘑菇将自己壓縮到最小,終于從那一厘米的縫隙之中擠了出去。
他在地上翻滾了幾圈,原本被擠得扁扁的帽子因此還沾了些灰,看起來可憐兮兮的,像是被人不小心踩了一腳的蘑菇。
向來喜歡幹淨的灰唂第一時間卻不是抖灰塵,也沒有心思觀察周圍環境是否安全,而是沒有任何猶豫地跑向了顧妄。
男人半依靠着牆根,冷硬的俊臉上有些許擦傷,眉頭緊鎖雙目阖着,看不出生死。
“叽……”
灰唂從來沒有如此着急過,他上蹦下跳地在男人面前,希望能夠喚醒他。
往常那雙總是靜靜注視着他的黑眸卻沒有睜開。
灰唂慢慢地不跳了,他一點點靠近男人的手腕,貼近了脈搏的地方細細感受着。
心幾乎提到嗓子眼裡了,又在感受到了那微弱的跳動時重重落地。
還活着!
隻是陷入了深度昏迷。
不過這一點如同螢螢星火的氣息随時都可能斷掉,前面一直沒有得到治療的舊傷是重傷的根本。
灰唂不知道什麼是精神桎梏,隻知道有讨厭的東西在妨礙顧妄活下去。
他必須得進行幹擾,至少不能就這樣放任他躺在這冰冷的地上,周圍都是被炸飛的碎屑和蛛絲,随時還可能有餘真新的心腹過來。
盡管餘真新和那隻蜘蛛早就被炸得連一片完整的血肉都沒有了。
灰唂依舊無法相信其他人類。
他試圖用自己渺小的身軀去推動顧妄,憑借着生物本能想将他藏到一處隻有蘑菇知道的安全地方。
可是他頂多搬動顧妄一根手指,再多的就會被壓扁。
灰唂急得轉圈圈,眼睜睜看着顧妄身上滲透出的血味越來越香,氣息卻在變得微弱。
他第一次覺得自己太小了,小得無法挽留一條即将逝去的生命。
灰唂趴在顧妄的臉側,輕輕蹭着他的頰邊,發熱的體溫讓鮮血的味道變得更加刺激,幾乎是帶着緻命的勾人。
香味和焦慮的雙重作用下,灰唂做了一個連自己都沒想到的舉動。
像是得到了命中的牽引,他迷迷糊糊低頭跳下,正好整個蘑菇紮入了顧妄腹部的傷口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