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染紅了白色的杆杆和灰色的圓帽,幾秒鐘的功夫小灰菇變成了一個紅色的小蘑菇。
血迹不再往外滲出,蘑菇一點點開始吸收這些鮮血,如同一塊泡了水的小海綿。
灰唂頭昏腦漲的,驟然這麼直接沐浴在鮮血之中,好似幹枯沙漠中的迷路人終于找到了綠洲,許久得不到安撫的靈魂,終于停歇下來不再飄蕩,體内隐隐約約了許久的空虛終于在此刻被填滿。
那股一直說不上來的饑餓感,終于得到了真正的緩解。
灰唂咕噜咕噜吸收着,感覺胃裡有一陣灼燒感。
燙得好像要把他變成熟蘑菇。
灰唂有些難受得哼唧出聲。
為什麼顧妄的血那麼熱。
他是不是發燒要死了。
如果自己是人類,就可以搬動他,給他降溫。
這不是他第一次産生這種離奇的想法,可當初隻是一晃而過的念頭,現在卻在顧妄即将死亡的壓迫下變得愈發強烈,幾乎灼心。
灰唂不想繼續吸收顧妄的鮮血,可是本能反應卻無法憑借意志簡單反抗。
氣急之下,理智有短暫時刻的斷接。
好熱……渾身好熱……沒有力氣……
過了大概十幾分鐘,灰唂才從昏迷中緩緩轉醒,周圍的一切分明都沒有變化,從他的角度上看卻十分奇怪。
視角變得高了許多,東西好似都變小了。
顧妄呢?!
灰唂一個驚醒,伸出手往旁邊摸,抓住顧妄垂落在地上的手後緊緊握住。
手……?
灰唂低頭,愣愣地看着一隻白皙如玉的手正在握着顧妄偏古銅色的手,看起來小了兩号,卻是貨真價實的人類手。
他不可置信地用另外一隻手摸了摸自己的臉。
真的變人了!?
灰唂伸出手揪了揪自己小巧的鼻尖,發出了哎呦的痛呼,眼中滲出一點生理性眼淚。
他懵懵懂懂看着自己□□的身體,濕潤潤的貓眼一點點瞪圓了,不可置信開口:“顧妄,你的血有毒啊!?”
難怪那麼上瘾,他原本隻是不小心喝了一小口,然後就像失去意識停不下來了。
清脆中尾音帶着點糯的少年音色響起,終于不再是雛鳥般的叽叽喳喳,悅耳得猶如幹淨的溪水,隻是聽着都是一種享受。
灰唂卻無心注意這些細節,他皺了皺眉,甚至沒有時間繼續思考自己身體到底發生了什麼,因為顧妄的狀态看起來更加糟糕了。
如果說先前還能感受到脈搏在微弱的跳動,現在幾乎和感知不到生氣了。
難不成是因為自己喝了太多他的血?
灰唂更難受了,他扒拉下顧妄黑色的風衣外套随意披在自己身上,沒想到正好罩住了大半個人,他骨骼纖細,肩膀比起男人窄了許多,腰肢更是細瘦,單薄卻不失力度。
在扛起顧妄的時候雖然有些吃力,卻也不至于扶不動。
憑借着還不錯的核心力量,灰唂一口氣将顧妄搬到了無人的房間之中。
砰的一下,灰唂将男人放倒在床上,伸出手去摸男人滾燙的額頭。
他嘀嘀咕咕着開口:“人,我要怎麼救你?”
“發燒了要降溫對吧?需要給你丢冰水裡嗎,可是這裡沒有冰水。”
“不對不對,應該先給你止血。”
他也趴到了床上,伸出手像是半抱着顧妄,得不到章法一樣亂拱,幾秒後有些悶悶的聲音傳來:“……顧妄,你能不能别死。”
說不清是剛剛那一頓颠簸折騰醒的,還是被耳邊小話痨一樣的自言自語吵醒的,男人原本緊閉的雙眸有瞬間的睜開。
可那痛苦的意志和被暗算下的精神桎梏緊纏不放,很快就将那抹蘇醒的意識再次拉入無邊的黑暗之中。
在最後昏迷之前,他好似看見了一雙如波斯貓一般裝下整片陽光海面的藍色眼眸,正在擔憂地望着自己。
無意識的,顧妄握緊雙手想确認什麼似的,即便是陷入了昏迷這麼久,他也沒有一刻将拳頭松開。
可是裡面此時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昏迷過去的男人眉頭頓時鎖得更緊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