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招了。”
來人的聲音将許途之從案牍中叫回神來,“怎麼?”,他沒有繼續說下去但仿佛已經勝券在握。
許途之背後是一副駿馬圖,畫中一匹棕色駿馬毛色發亮,鬃毛随風揚起,肌肉緊繃,蓄勢待發。畫上沒有提名,不知何人所作。
“如大人所料,确實是鴻胪寺派來的。”來人不過二十歲,着一件鴉青外衫,幹脆利落,丹鳳眼,看着就是個冷面閻王。
“才查到這兒,這些人就坐不住了?”許途之勾勾嘴角,眸中幾分不屑摻着幾分狠厲。
“下一步怎麼辦?”
“不怎麼辦,要是我就不會派人來,胡使本來就不會說什麼,除非是不想活了,今日他們去找胡使串通反将自己的不信任暴露給了胡人”,許途之頓頓,看着吳勝忍不住笑了,“勝子,你找幾個弟兄喬裝吓唬吓唬,自然就什麼都說了。”
“怎麼又是我?”吳勝以前也沒少吓唬人,每次一本正經地裝着讓人難受。“你怎麼不找陳廣?”憑什麼陳廣就能威風地抓人,自己淨幹些上不了台面的事兒。
“這不是你演技好嗎?”許途之有意要哄哄吳勝,拍拍吳勝的肩膀。
吳勝聽了暗暗把嘴角壓下去,“行吧,那讓本角給他們唱一出。”
看見陳廣進來,吳勝耀武揚威地走出去,像剛得了勢的小人,看不出演技有多精湛。
陳廣看着瘋瘋癫癫的吳勝走過去抽了一下嘴角,指着吳勝問許途之:“這是?”
“無事,剛剛發現自己還能當角兒,正樂呢。”
陳廣正色,“查出來了,趙轍在城中幾個錢莊都存了不少錢,總數不會少于五萬兩。”
“真是蠢得可笑,這樣的人哪來的膽子敢在貢品上造假。”
“或許上面還有更高明的人,這麼大的事趙轍一個人肯定瞞不住。”陳廣看着五大三粗的,但為人謹慎、思慮周全,這也是許途之讓他去查的原因。
“再去查查鄭元舒,這老狐狸平日收斂光芒,切勿打草驚蛇。”許途之囑咐完,陳廣便退下了。
胡使一行剛踏出驿站的門便被人蒙頭打暈,待醒來時幾人都被綁了手腳扔在一間破屋裡,屋内光線不算差,陽光循着破爛的縫隙傾瀉而下。
幾人醒時對面站着幾個壯漢,都蒙着面,見這幾人醒來哈哈笑起來。
胡使被笑得一頭霧水,幾人相視互相給了個眼色:戲太過了。
“好漢,饒命啊,饒命啊。”胡使拿不準幾人所謂何,隻能操着帶着口音的漢話求饒。
吳勝聽着煩了,率先開口了:“别吵了!”聲音一出,幾人都不敢說話了。
“不管收了誰的錢,隻要好漢能放了我們,我們可以出雙倍。”一胡使率先說道。羅斯本是胡國皇妃的表弟,仗着家裡姐姐得寵為自己謀了個營生,又因着行事跋扈無人敢攔便敢跟晉朝臣子聯手貪了貢品欺君。
吳勝不語,一隻腳踩着個破爛凳子,摸了一把桌子搓搓手指上的灰,其餘人皆不語在等吳勝示下,羅斯看這意思便明白了此處歸吳勝說了算。
瞧着吳勝還不滿意,羅斯隻當是遇到了貪财之徒,“那就五倍,五倍總行了吧”,旁邊有人扯羅斯的袖子,“太多了”。羅斯一甩,“命都沒了,要錢幹什麼?”
吳勝聞言終于正眼看向羅斯一行,“大人說笑了,我們拿人錢财替人辦事,放了你我們怎麼辦?”
門突然從外面被打開了,“老大,姓鄭的說讓我們把胡…”
吳勝給了一記眼刀,進來的人噤了聲。
羅斯左右想想,姓鄭,豈不就是……
羅斯将心中困惑坦言:“我與壯士無冤無仇,壯士是受誰人所托,為什麼要害我?”
吳勝假裝猶疑,像是有天大的難言之隐,看着吳勝有所顧忌,羅斯雙手作揖,“壯士豪情,不過是各為其主”,房中都是剛剛幾人動作驚起的塵土,羅斯忍不住咳嗽,“你們或許還不知道,我是胡國皇妃的弟弟,若是我回不去恐怕晉胡面上都過不去。”
吳勝裝的臉上還挂着笑,“我們不過是拿人錢财替人消災,你是誰跟我們有什麼關系”,将那浮誇的大刀在手中拍了兩下。
羅斯眼珠子轉轉,心生一計,“壯士,你們中原有句話,不能餓着上路,能不能給我們幾個買些吃的,死也做個飽死鬼。”
吳勝朝左右兩邊給了個顔色,“你們盯着點”,又點了剩下的兩個人,“你們跟我去買些吃食。”
聽着吳勝走遠羅斯跟左右的胡商交換了眼神,拿起地上的磚頭悄悄走近餘下兩人的身後,兩人像是不設防一擊便暈倒了。
被繩子打了結将幾人的手綁在身前,相互之間解開繩索連滾帶爬地跑出去了。
地上被打暈的二人看着幾人的背影,交換了個眼神:這事成了。
聽着幾個胡使說要去找鄭元舒鬧雲雲,吳勝放下心來,找幾個人跟着他們便回府複命了。
“大人,鄭元舒确實知情,今夜已經有人看見胡使帶人去鄭府鬧了。”
另一邊鄭元舒被胡使連連質問解釋不清,便知曉被人冒充之事,昨日趙轍的人被抓今天就查到了胡使這兒,自己想要明哲保身是萬不能了。
“好你個許途之,一條狗也敢擋我的路”,鄭元舒喚了親信,“來人”,。
這日,吳勝又差人去滿香閣買了幾個清口小菜。滿香閣本來是沒什麼名聲的,近些年黑羽衛每每大案了結慶祝、平時喝個茶辦點事也都喜歡去,京城不少名流也想趕趕黑羽衛的勢頭,漸漸的這滿香閣就成了京城最富盛名的一家酒樓。按理來說,這樣的飯菜原是要擠破腦袋去訂的,可每每吳勝的人來了都能訂得到。
“大人,快來嘗嘗”,吳勝将臂彎挎着的飯盒放在桌上。
“還是滿香閣的飯菜?”許途之擱了手中的文書,走到桌前。
“知道大人繁忙,特意買了幾個清淡的”,吳勝一邊說一邊将菜和飯都拿出來一一擺好,遞給許途之一雙筷子,自己倒不急着吃,等着看許途之的表情。
許途之嘗了一口微點點頭,見狀,吳勝大快朵頤起來。自己吃也不忘往許途之的碗裡夾些小菜,“這菜以前倒是沒見過,大人多吃點”,說罷自己也吃了一口立馬吐了,“這什麼菜,這麼難吃。”
“行了,也許是新菜品,不愛吃下次就不點了”,許途之把吳勝夾的菜一一吃了覺得爽口,又多吃了幾口。
吃完飯還不到未時,吳勝耐不住瞌睡頂着大日頭在樹下的涼亭小憩,醒後覺得胃裡不舒服隻當是着涼,吐了也就舒服了因此并未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