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論上電子煙對身體也沒什麼益處,但就像同班女生紅着臉湊在一起竊竊私語的樣子,誰能拒絕方北叼着煙勾起嘴角笑的樣子呢?
簡雲詭使神差他接過煙,含住濾嘴動作生澀地吸了一口,檸檬的清香的确和傳統香煙不同。簡雲垂眼,悄悄銘記的卻是另一件事——方北的吻,大概就是檸檬味的吧。
二人吹着冷氣,有一搭沒一搭地打着遊戲,偶爾聊兩句最近學校裡的八卦新聞,不知不覺夜色降臨。
方北側頭看向落地窗外,腳下萬家燈火霓虹閃爍,繁華之上俯瞰衆生的快樂都是腳下的錢堆出來的。他打電話給經理安排晚餐,廚師長沒一會兒就帶着時才上樓。套房裡的開放式西餐廚房一應俱全,标準的法餐不一會兒就端上桌來。
二人一道道吃完,到了甜點已經沒了胃口。方北看到簡雲沒怎麼吃,叉了一塊杏仁蛋糕遞到簡雲嘴邊:“這兒甜點比菜強,你嘗嘗。”
簡雲看着方北吃得索然無味,卻還是沒有忘記自己嗜甜,杏仁蛋糕遞到嘴邊,嘴上還不忘哄着自己。松軟蛋糕體就着薄薄一層新鮮奶油在簡雲舌尖化開,他垂眼盯着握着叉子的手,心裡五味雜陳。
方北啊方北,讓我怎麼舍得放開你。如果讓你知道了我的那些龌龊心思,你又會怎麼想我?
一定會避我如蛇蠍吧。簡雲心思沉重,臉上表情自然也說不上多輕松。
方北皺眉,思緒飛轉,忽然想到昨天入學測試成績下來,心下瞬間了然:“沒考好啊?”
下了桌坐上沙發,方北拍了拍身邊的位置,順手拿起遙控器,故作漫不經心地說:“考不好就考不好呗,不行咱倆就一起出國。費用我全包——我爹肯定巴不得呢。”
簡雲聽到這位能把試卷疊紙飛機玩的爺忽然關心起考試成績時先是一愣,腦子裡繞了一圈才明白過來個中原委。他哭笑不得地搖搖頭,也不多做解釋,習慣性地坐在方北手臂一攬就能摟到的位置,肩膀挨着肩膀:“不至于,我爸留的信托基金夠用。隻不過……”
簡雲認真打量着身旁這個不知何時就令自己泥足深陷的人。作為學生,簡雲可以永遠跟在方北身側,做他的跟班。可以後呢?他可以追随方北出國,甚至也可以在畢業後加入方氏集團工作。可他總要娶妻生子,他身邊總要有人取代自己的位置。
“别隻不過了,我都不知道畢業了以後沒有你我該怎麼辦呢。”方北笑得懶散,伸手攬過他肩膀用力摩挲幾下。簡雲的臉真幹淨,眼神永遠是那樣平靜澄澈。很多時候他心煩,隻要待在簡雲身邊,什麼都不用做心情就會好起來。
“放心,我不會離開你的。”簡雲說得輕描淡寫,承諾卻在心底生根,“可是方北,你有想過自己真正想做什麼嗎?”
“想過啊,八歲那年就想好了。上個差不多點的大學,畢業回來進公司擔個閑職,吃喝玩樂,等我爹走了就接班。”方北不用過腦子,一溜煙兒脫口而出,“富不過三代,我爺爺到我這兒正好。這麼大家業,我不揮霍誰揮霍?”
并非通透或者自暴自棄,世間萬物都有規則,及時行樂比逆天改命要舒服,凡事不強求,今朝有酒且貪杯,誰還有心思管明天?
簡雲沒有說話,倒了一杯威士忌遞給方北。電視裡忽然傳出異樣聲響,簡雲下意識看向屏幕,整個人瞬間僵住——兩個男人交纏的畫面活色生香,衛星電視不知道什麼時候跳到了成人付費節目。
“你這是……看什麼呢。”簡雲連忙抓起遙控器換台,轉頭看向方北時已經看到他起了反應。
方北如夢初醒,低頭就瞅見一頂帳篷。饒是再見過世面也沒在兄弟面前看gv硬過。他再擡頭看簡雲時,隻覺得以前闆闆正正的純潔兄弟如今看在眼裡腰是腰腿是腿,和影片裡的形象交錯重疊。腦海裡忽然閃過他不着寸縷的幻想,舌頭都打結:“沒沒沒沒看啥啊,這不是我調出來的……”
方北慌慌張張地站起身來,卻不巧碰翻簡雲手裡的酒。他趕緊扯了紙巾給他擦拭,擦着擦着動作卻慢了下來。
若是方北有心審視必定能發現這場景有多詭異,隻是再擡頭撞進簡雲視線裡時大腦已經停機。鬼使神差間空氣凝結,方北再回過神來時,自己的嘴已經貼在簡雲的唇上。
方北一把推開簡雲,沖進洗手間摔上門。他打開冷水接連往臉上潑了好幾下,擡頭卻仍能看到鏡中自己眼底的欲望。
那可是簡雲。方北你腦子裡在想什麼髒東西。
絕對不行。
方北在心裡反複默念,撐着洗手台又冷靜片刻,平複心緒後推開門,與簡雲面面相觑。
“那什麼……好久沒交男朋友了,不好意思。”方北清了清嗓子移開視線,“誰叫你長這麼白淨……不過你放心,我對你絕對沒有歹心,剛剛隻是個意外。”
簡雲的臉色有些蒼白,強撐着扯出一副笑臉:“又拿我開涮是吧?行,我記住你了。”
方北尴尬地笑笑,趕緊随便找個電影播放。方北坐在簡雲身旁,拼命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手臂卻哪兒哪兒都放不踏實,倒像個三好學生似的放在大腿上。一場電影兩個小時,方北卻連人物角色都記不得。
臨睡的時候,方北掩耳盜鈴似地卷了被子睡到了另一間房。簡雲躺在空空蕩蕩的大床上輾轉反側,滿腦子都是方北近到不能再近的臉。
就在那一瞬間,壓抑許久的感情再也克制不住,貪婪地如野草般瘋長。然而緊接着方北的行為卻将他的希望狠狠澆滅,随後磕磕巴巴的解釋徹底将他打入深淵。
他……是覺得和自己接吻很惡心嗎?
簡雲閉上眼,卻覺得這個問題的答案已經無關緊要了。
開弓沒有回頭箭,而他已經身在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