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北雙手抱在胸前,靜靜地站在原地看完陳臨“演講”,低頭悶笑了兩聲。再擡頭時,方北的眼裡浮起一層薄冰似的冷光,可冰層下分明燒着熊熊暗火。
簡雲的意識已經開始渙散,眼前的景象如蒙着一層厚重的霧霭,模糊不清。可即便如此,他還是捕捉到了方北眼中那一閃而過的殺意,冷得淬進骨髓。他們相識相知二十餘年,這是簡雲第二次看到他這樣的眼神。
至于第一次,已經是十年前的事了……
陳臨嘴角微微上揚,帶着幾分調侃的意味,輕聲問道:“怎麼了,北哥?心疼啦?”
方北點燃一根煙,在煙霧後眯起眼睛。擡手指點:“你找錯男主角了。他在床上比高數課還催眠,建議你拍完直接送奧斯卡參選最佳助眠短片。”
陳臨聽了方北的話,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他雙手搭在方北的肩膀上,将他按到沙發上坐下:“北哥怎麼不早說?我這幾天失眠得很,正愁找不到天然安眠藥當ASMR音軌。”
方北偏頭吐煙,不緊不慢地補充道:“記得用他的臉當封面,銷量絕對碾壓褪黑素。”
陳臨悶笑兩聲,跪坐上他大腿的動作行雲流水,喉間溢出餍足的歎息:"北哥,你總說我看人眼光雖然差,但選酒品味最好。"他伸手拿起沙發旁的酒杯,遞到方北唇邊:"嘗嘗我新淘的勃艮第,比去年你生日灌我喝的那瓶假拉菲強多了。"
方北嗤笑着仰頭飲盡,陳臨貼在他懷裡,靜靜等待方北敲煙盒的節奏開始遲緩。他撫過方北逐漸僵硬的指節,陳臨的食指按在方北頸動脈上,呼吸噴在他耳後。
"現在你動不了了。"陳臨掀起方北眼皮強迫他看向簡雲,"當年在拉斯維加斯,你教我獵豔,總說好獵人要耐心。現在輪到我教你,怎麼看着重要東西被撕碎還不能眨眼。"
方北的瞳孔在陳臨指縫間急劇收縮,額上青筋暴起。喉結艱難地滾動半寸就卡在痙攣的喉管裡,他從僵直的牙關裡擠出聲冷笑:“"陳少改行當三級片場務了……”
陳臨側臉貼着方北膝蓋,聞言笑得肩膀抖個不停。突然笑聲戛然而止,陳臨直勾勾地盯着不遠處的床。坐直身子提高音量喊道:“喂,Rex,看在我們曾經也是狐朋狗友的份上,給你30秒的時間選姿勢。你上他下,你就點頭,你下他上,你就搖頭。”
已經掙紮得近乎脫力昏迷的Rex聽到這話下意識搖頭,陳臨笑:“你下他上?果然我猜得沒錯。”陳臨掏出懷裡的槍,用槍管在劃過方北臉側,耳鬓厮磨了片刻,調轉槍口指向簡雲,話确實是對容皓說的:“你有30秒的時間開始。希望你們兩個人足夠默契。”
床上的兩人先是愣住,直到聽到陳臨開始從30倒數,容皓絕望地閉緊了雙眼,
被綁縛在床邊的手剛好能碰到簡雲在兩側的腿,開始摸索尋找合适的方式和位置。
簡雲卻像是被一道電流擊中,突然弓起脊背,手腕上的麻繩瞬間吃進腕骨,他卻渾然不覺。嗚咽聲回蕩在陰暗的地下室裡。他的眼裡滿是淚水,順着臉頰肆意滑落,他看向方北,那眼神裡交織着無盡的絕望和無助的求助,仿佛方北是他此刻唯一的救贖。
方北被藥效禁锢,身體動彈不得,可瞳孔卻驟然收縮,簡雲布滿淚水的連與他記憶裡機場那夜重疊。
簡千山去世的時候,簡雲也不曾像那樣哭過。
方北眼睜睜看着簡雲的手腕處再次滲出猩紅的血珠,順着蒼白的手臂緩緩流下。陳臨興奮地湊到簡雲身旁,一隻手如鐵鉗般死死鉗住簡雲的脖頸,控制住他的掙紮,另一隻手則擡起槍管,抵在簡雲的太陽穴上,金屬的冰冷觸感與簡雲滾燙的肌膚相觸,壓出一道清晰的月牙痕。
"10,9,8……”簡雲的眼前早已被淚水模糊,耳邊陳臨的倒數聲,像生鏽的秒針,每一下都艱難地卡進他的耳膜。
3。
2。
1。
……
簡雲絕望地閉上了眼,腦海中如走馬燈般閃回無數片段,每一個畫面裡,都是方北的臉。
死亡的影子在黑暗裡無限拉長。
可子彈爆裂的熱和光并沒有像想象中的在耳邊炸開 。
疾風掠過簡雲耳畔,空氣被利刃劈開。方北像撲殺獵物的獵手撞碎死寂,骨節分明的右手鉗住陳臨咽喉,将人掼向地面時發出顱骨與水泥地相撞的悶響。
"别動!"方北喉間滾動的低吼裹着血腥氣,膝蓋死死抵住他的後背。他伸出左手如鐵鉗一般緊緊按住陳臨的後腦勺,讓他的臉貼在冰冷的地面上,另一隻手迅速從腰間抽出皮帶。将陳臨的雙手緊緊反綁起來。
方北被麻痹的聲帶艱難地擠出最後的氣音:“教你…… 獵豔第二課…… 永遠别背對…… 裝死的狐狸……”
冷風從樓梯口灌入,卷起方北的襯衫下擺。他甩開額前汗濕的碎發,擡眼時瞳孔裡還燒着未褪的殺意,卻在觸及簡雲顫抖的肩線時,驟然碎成漫天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