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空玄眉心輕跳,斂了幾分神色回頭,正與從旁側邁出的玉纖凝對上視線。
绯域白日光線刺眼,照在她一身薄紗紅裙上,邊緣金繡線都跟着熠熠生輝起來。
如九天仙池孕育而出的芙蓉靈渠,踱步而出,衣裙拂動。沒有分毫靈力的凡人,此刻卻讓即将失控的場面安定下來。
她目光與晏空玄一觸即分,望着衆人鎮定開口:“是我。”
衆人微楞,不知她突然如此說的是什麼。
玉纖凝迎着衆人目光,淡淡開口:“昨夜與他在一起的人,是我。”
宛若巨石落入平靜湖中,頃刻掀起三重浪。
震驚了場中弟子,也在晏空玄心頭狠狠敲了一記。
心頭餘波陣陣,仿佛連上一根絲線,終點牽在玉纖凝手中,隻追着她,随行而動。
绮禾面色煞白,俨然不敢相信方才聽到的,扯了扯唇,又試探問了一遍。
“聖女,你怎麼會……我知道聖女心地善良但是此人來路不明想必蠱惑了聖女替他出來作證,聖女……”
“身為聖女當公平公正,绮禾,我明白你的心情,但這事,我沒有撒謊,隻是陳述事實。”
“不、不可能的……”绮禾兩眼光芒盡滅,口中瘋魔般不住喃喃重複這一句話。
玉纖凝垂下眼簾,轉身沖着蕭山賈青黛行禮。
“如方才宗主跟夫人聽到的那樣,昨夜我确實是與……孔玄在一起,但我身正清白,并未做對不起夫君的事。”
她微垂首,露出纖細的頸子,瞧得出是具與凡人無異脆弱的身體,知道會有懲罰,但卻沒有半分推卸逃避,撐着幾分倔強,準備迎接即将落下的懲罰。
依稀的,晏空玄仿佛瞧見了浮屠一夢中,她瀕死的本相。
“并未對不起?單憑你一方說辭如何服衆?!”蕭山沉聲,眼裡隐隐有火光跳躍。
旁邊從未開口的蘇葉道:“既然身正,那你可敢入照心壁一驗真假?”
玉纖凝擡眸直迎蘇葉目光:“願入,以明正身。”
話說到這份上,蕭山大手一揮,風卷起玉纖凝将其送到照心壁面前。
如鏡光滑的牆壁,頃刻顯出清透純淨的琥珀色。
蕭山神色這才舒緩幾分。
“雖你所言不假,但此舉不妥,今日不罰,恐有人他日效仿,纖凝,你可認?”
面對宗主,玉纖凝化為女兒尊順父母,颔首一禮:“甘願受罰,以正門風。”
“距離大婚不過三日,那便罰你在祠堂跪抄定心經百遍。”
蕭山拂袖離去,賈青黛緊随其後。
蘇葉在原地頓了片刻,掃了眼照心壁與玉纖凝,這才跟着離開。
宗主一走,場中被壓抑的情緒氣氛瞬間釋放。
绮禾似被激怒的野獸,不顧一切朝玉纖凝沖将過來緊緊扣住她胳膊,兩眼通紅遍布蜿蜒血絲。
“你為什麼替他作證?!為什麼!”
“為什麼幫他不幫我!與你相識久的人是我,旁人不拿你當聖女而尊你敬你的人也是我!”
“你大婚之日,唯一給你送上賀禮的人也是我……”
玉纖凝看着她眼眶逐漸溢出的淚水,擡手幫她輕輕拭去。
“绮禾,可是聖女……理當如此。”
“聖女理當如此?”
绮禾忽地睜大兩眼,發起笑來:“好一個聖女理當如此!”
她眼神陡然狠辣一口啐出:“分明是你本身冷情冷性,饒是用真心也澆不透!還将一切推至聖女職責!”
绮禾抓着玉纖凝的手臂猛然發力,指甲嵌入她肉中,鮮紅血色逐漸溢出,她兩眼瘋狂。
“玉纖凝,你如此沒心沒肺,他日必遭報應!”
淡淡的血腥味在空氣中彌漫,晏空玄眸光一凜,眼見玉纖凝衣袖透出幾塊暗紅,當下箭步上前一記手刀将绮禾劈暈。
眼前陣陣發黑,倒地之前绮禾看到被玉纖凝别在腰間的鴛鴦同好香囊,伸手要抓,隻抓住一點流蘇,在上面留下點點血迹。
雲卓收拾了殘局,伐竹跟着驅散圍觀衆人。
晏空玄握着玉纖凝手臂看着豔色紗袖上深色的幾點,張口要說什麼,被玉纖凝擡手拂開。
“我要去領罰了,借過。”
晏空玄巍然不動,束着箭袖的手臂一橫攔住她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