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想成這個婚,”蕭長風看着她,“你是知道的。”
“那就隻祝賀你出關。”
蘇葉當下改口,将手中木盒又往前送了送。
蕭長風隻是靜靜看着:“出關而已,不必送禮,再者,你也快到了尋道侶的年紀,給我送這些以免惹來流言蜚語。”
蘇葉彎着的眉眼逐漸落下,捧在虛空的木盒往回收了收又頓住,重新送上前。
“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隻是在庫房随便拿的一條腰帶……”她眼尾強撐着笑,聲音還是弱了幾分,“隻送你這一次……也不肯收嗎?”
蕭長風沉吟片刻,伸手将木盒接過:“隻此一次。”
蘇葉重新牽眉笑開,宛若高山之雪逐漸融化:“好,就這一次。”
她又說:“不若打開看看吧,試試是否合身,我随便拿的也沒有仔細看。”
蕭長風聞言拆開木盒,取出裡面一條珠光玉白的綢帶,上面有暗刻雲紋,做工精細。
他手中拿着木盒不好試,蘇葉猶豫了片刻道:“要不……我來幫你吧。”
言罷說了聲“得罪”,抽走他手中腰帶,雙手圈過他腰身,低頭幫他系。
鼻尖是他身上淡淡的月沉香,味道不是很清淡,但是令人心安的那類。
頭一回被這味道籠罩,她面上開始發熱,意識到什麼,頭埋得更低,不讓他瞧出端倪。
從藏書閣失魂落魄走出來的玉纖凝,恰好就看到這麼一幕。
藍衣粉裙,站在一處,堪稱壁人。
她垂首幫他系腰帶,像新婚夫妻那般。
玉纖凝猜想他出關第一個會見的人不是她,但沒想到她會這麼明晃晃撞上這樣的情景。
她立在原地靜靜看着二人,發絲紅裙被風吹得輕輕拂動,貼着纖細的身子。
身上被寒玉侵染的寒氣還未完全揮透,握傘的指尖又開始輕微顫抖,雙腿也有些脫力。
她盡力放輕的步伐,沒有驚擾到那二人,悄悄繞路返回聖女院。
“哎,快看那。”
明日大婚,清天城的人要來,宗門弟子今日都不修習,打掃衛生,裝點門面準備明日迎客。
晏空玄跟伐竹被安排灑掃,兩個人自是偷懶,随意掃掃,然後就換個地方,沒成想這一換,發現了新鮮事。
伐竹朝着某個方向擡擡下巴,手肘輕捅晏空玄胸口示意他看過去。
晏空玄嘴裡叼着根草枝,舌尖掃過草枝根部,在嘴裡換了個位置,聞聲朝伐竹示意的方向望去。
玉纖凝定在原地望着某個方向,而後撐傘提步離去。
“那是修靈院,看來裡面那位就是聖女明日大婚的未婚夫了,啧啧啧……這是被抓了個正着啊。”伐竹看的樂呵。
晏空玄掃了眼男人側臉:“長得一般。”
“那還叫一般?”伐竹暗嘶了口氣,随後道,“反正我見過的男人,還沒有這麼俊的。”
晏空玄幽幽看向他。
伐竹喉頭一滞,緊跟着又補充道:“除了你。”
晏空玄嗤了聲,将口中草枝吐掉,視線追着玉纖凝走,見她穿過樹叢,腳步似有不穩,幾次晃晃悠悠險些撞到樹上。
他仍望着玉纖凝方向,問:“合歡宗如今不是不允許一夫二女嗎?怎麼自家少主就不管了?”
“誰知道呢,說不定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合歡宗幾百年來都這樣,不是有句老話說,狗改不了那啥嗎。”
“表面一套背地一套,也挺令人作嘔的,”晏空玄說了一句。
伐竹上下打量他,眼神揶揄,像是在說你也好意思這麼說别人。
晏空玄隻當沒看到他的眼神,将手中打掃的工具塞到伐竹懷裡,“拿着。”
“都給我了,你幹什麼去?”
晏空玄舒展了個懶腰,背對着他揮手,“偷懶。”
“渾小子,一上午不見人,好不容易見了人又偷溜……”
忽然想到晏空玄先前說的“内應”,伐竹望着玉纖凝離去的方向:“這小子該不會是想這會兒趁虛而入吧?”
*
玉纖凝回了聖女院,屋子裡空空蕩蕩。今日宗門清掃裝點,人手不夠,離珠也被叫走了。
她給自己倒了杯茶水,潤了潤發幹的唇舌,等着身上被凍僵發顫的感覺褪去。
終于穩住,她便坐在圓桌前手掐按眉心。
情況已然明了,她确實是被下了八重鎖靈咒,下咒之人是誰也很清晰。
雖然不知道他們為何要對她下咒,但封了她部分記憶,還做至此,目的必定不單純。
她需得反抗。
可眼下就她聽命的程度來看,怕是靈魄差不多被消磨殆盡。
靈魄徹底消亡那日,她便是行屍走肉一具,世間隻有玉纖凝這個名字。
目前唯一能拯救之法,便是提升修為,以靈力延緩靈魄消散速度。
她摸上小腹,封體秘法陣光一閃而過……
啪——
窗口傳來異響。
她按着眉心的手頓住,起身踱步至門前,偏頭看向一側的窗戶。
窗戶下多了顆石子。
“不用找,我扔的。”
院牆上,晏空玄随意坐着,日光照在他身上,半邊身子被染上绯金。
“你來做什麼?”
“方才瞧見你灰溜溜的走了,過來看看情況。”
“不必看了,我沒事。”
“沒事?”牆上的男人望着遠處绯色的天,迎面而來的風将他額前三兩碎發拂起,露出俊美無俦的面龐,目光又轉回她面上,“沒事到險些三次跌撞上樹?”
玉纖凝将要解釋這個不是因為蕭長風二人,晏空玄卻不給她開口的機會。
他說:“他有新歡,你也不能吃這啞巴虧,不若……你也找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