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空愣了半天沒說話,孟鸢急得輕輕推她:“怎麼說啊!你去我家住吧,你想住多久都可以的。大不了,大不了你認我爸媽當幹爹幹媽,我當你幹姐!這輩子就我們管你了!”
檀空吐出一口氣,内心感動,面上卻不顯,隻在嘴上打趣她:“你還比我小一個月呢,憑什麼你就是幹姐了?”
孟鸢一時之間被她帶偏,糾結于幹姐的問題上,冥思苦想一陣後就像下定了很大決心一般道:“你要當幹姐,也不是不可以。如果你願意的話,随便你!!”
檀空笑了笑打斷她:”我開玩笑的!你忘了我今天都成年了?不是小孩子了,不像你,還需要爸爸媽媽管。”
“小鳥,你不用擔心我,我心裡有數的。”檀空垂着眸,眼神堅定:“你幫我謝謝阿姨的好意,等我媽媽的事情忙完,我就去學校,吳老那邊我會跟他講的。”
孟鸢沒再多說,她抱了檀空一下,拍了拍她的背。
直到很久之後,檀空才知道,她從景雲死的那天起,不,或者更早,從那天半夜她的腳融化成一灘爛泥開始,她的命運就像被一匹馬拉着,奔向和孟鸢、和曾經的自己截然不同的方向。
半小時後,檀空把孟鸢送上車,她看着檀空哭哭啼啼的,走之前還反複确認:“事情處理完之後,你會回來上學吧,空空?”
檀空一再保證,哭泣包才坐上出租回家。
一個小時之後。
一隻手輕輕推開了數碼城的門,檀空帶了一頂黑色的鴨舌帽,穿了件純白色短袖和牛仔短褲,垂着頭往裡面走。她手裡捏着那台諾基亞,一進門就找了家離大門口最近的賣電子配件的問。
“叔叔,還有這種老手機的充電器嗎?”
檀空把諾基亞拿得老遠給櫃台上男人看。
那櫃台上的男人正在抽煙,他把煙掐滅,也沒去拿她手上的手機,直接瞟了一眼,就一臉自信:“喲,這年代還有人用這種老款的諾基亞?這諾基亞看着比你年齡還大,家裡老人的東西吧?你放心,我家啥都有,就是個圓孔充電器嘛,叔叔立刻給你找出來。”
男人一陣翻箱倒櫃,一分鐘之後,一個黑色的充電頭被他啪一身拍在了玻璃櫃台上。
“拿去,這玩意兒現在用得不多,你随便給個二十塊就行。”
“行,隻要能用就行。”
“你這話說得,當然能用啊,不能用你給我退回來!”
檀空爽快給了錢。
近幾年的自殺案件層出不窮,警方也有了經驗,對景雲墜樓案件的定性很快——自殺,最後還是自殺。
最直接的證據就是監控顯示案發八小時内,除了檀空沒有人進入過自建房,景雲墜樓的窗台也沒找到另一個人的手印,而唯一能被當成嫌疑人的檀空在警察走訪過鄰居和學校之後,能夠證實她和景雲的關系很好,并沒有作案動機。通過調查景雲的遺物也沒找到其他的線索。
這個舊手機,是最後的希望。
檀空直接在數碼廣場的門口打了輛出租車。
金沙市的出租車師傅出了名的飛車黨,二十分鐘的路程隻開了十分鐘,一路上風馳電掣,逆行超車,最後一個急刹刹到了自建房的門口。
檀空微信掃碼給了錢,她手機上的餘額不多了,隻剩下景雲留的那張銀行卡,她也不清楚那張卡裡有多少錢。但這個也不重要,她已經成年了,就算沒有景雲的錢,她靠自己也能活下來。
但如果是要高考的話......
她不确定景雲有沒有留下足夠的錢讓她上大學。
檀空徑直上了樓,她把老手機從褲包裡摸出來,直接就插上了充電器,然後發着呆數充電器一閃一閃的紅燈,那紅燈亮了第十下的時候,手機開機了。
一般閑置很久的手機,充電都是要沖很久的,檀空沒想到,這手機竟然那麼快就開機。
她點開信息,第一眼就愣住了。
這些信息的日期,全是近期的。
這個手機,景雲還在用,甚至可以說,是在偷偷用,用完之後再放回地下室的紙箱子裡。
她是在掩蓋什麼秘密?
那時候的諾基亞是收件箱和發件箱分開的,檀空打開收件箱,裡面是長長的一串聊天記錄,她點開最新的一條。
這一條的發件人是一個陌生的号碼,而且就在今天早上的六點。
對方隻發了一句話過來。
“她開始發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