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澈怒吼道:“你們不是人?!别攔我,誰攔我我就跳下去!”
他甩開衆人,眼瞅着一隻腳快懸空了,三人驚吓不已,死死揪住繩子。二熊慌忙檢查繩結是否打牢,董澈兩腳輕蹬懸崖側面的滑石,沿着繩子緩緩下降。
三人在上面牢牢拽着繩子,緊張到手指打顫,看董澈慢慢下去,下去……
董澈一面下一面四處張望,崖石側面确實有一些雨打出的洞,不過不足以容納一個人躲避。山石縫隙中長了些雜草,不是樹杈,下面深不見底,四處茫茫。
他心如亂麻,腳下一滑,蹬脫了,整個人吊在半空中。
二熊等人手中的繩子忽然一沉,大叫不妙,一起用力,手忙腳亂将董澈拉了上來。
董澈被人抓着上了岸,跪着撲在一片碎石上,大吼:“誰拉我上來,為什麼拉我上來!找死啊,放我下去!”
東來怯怯道:“你看,繩子都快斷了,再不拉上來你就……”
董澈咆哮道:“怕死鬼!一群廢物!誰說掉下去一定會死,那下面說不定是另外一番景象!那就是一層霧,霧下面說不定很快就到底了,一群廢物!廢物!廢物!”
有幾根藤條越拉越細,打結的地方也慢慢散開,董澈雙目布滿血絲,焦急中失去了理智,把那些藤條扔掉,喃喃道:“衣服……衣服……”
他脫下自己的袍子,絞成一條,又去扒别人的衣服,二熊三熊和東來哭作一團,摟緊自己的短褂,跪倒在地:“少爺……少爺……你不要這樣……”
東來哭道:“還有那麼多姑娘喜歡你,少爺,她們看你的眼神像欣賞寶貝一樣,少爺……你什麼都會有的……”
董澈在他身上重重搗了兩拳:“不一樣!不一樣!你什麼都不懂!”
東來哭着坐在地上,任他打自己。四人哭成一片,董澈打了東來幾拳,又在砂石上揮拳猛砸,砸累了,癱倒在地上,仰面躺着。
他淚流滿面,金色的長發散在土裡,兩面臉頰沾滿了沙子,眼淚順着臉頰流在耳朵上,沙子上,流在地上的碎石上。夕陽成了一個光暈,刺得人眼睛生疼。
董澈道:“不一樣……不一樣……不一樣……”
他道:“她是聶小裳……是聶小裳啊……”
他初見她時也是這樣一個傍晚,那天的太陽也是金色中綻出一圈橘色,照在臉上很溫暖。他把聶小裳的一車點心全壓碎了,被她奴役着松了一天的土,快累死的時候,就這樣仰面躺在玫瑰園的二樓。
旁邊那名剛認識的長着一張娃娃臉的女子,起先很兇,見他累了,也坐了下來,倒了兩杯茶。她的眼睛細細長長的很好看。
四周玫瑰盛開,輕風簌簌吹過,小方桌上的茶香與樓下的點心發出不一樣的香味。
那五分鐘的平靜、歡愉和動人,值得他一生去守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