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小裳便也陪着，原本她也不敢走，生怕一顆老鼠屎毀了一鍋粥。

驕人巷睡得晚、起得早，沒過一會兒，街上的人便來來往往，有的熟客為了挑熱門點心，一大早就趕來搶購。大嬸們看見久不露面的聶小裳，又驚又喜，圍着她東家長西家短唠了半天。

“小裳，聽說你怎麼去九尺潭了？那多沒意思啊，整天聞藥罐子。”

旁邊一人低聲勸道：“你們年輕人，談朋友也是應該的。可怎麼就選了九尺潭那個董澈了，那個人，啧啧啧啧……”

“浪蕩公子，落魄世家，好不正經的……”

“好端端的模樣，非要把頭發披下來，像個男鬼，真想給他薅下來！”

董澈歪在對面車闆上，靠着柱子，一條腿蜷起放在車闆上，懶洋洋地曬太陽，對這頭的叽叽喳喳充耳不聞。

他一向不得中老年婦女寵愛，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

聶小裳全程陪笑，時不時回兩句逗笑她們。忽然，她遠遠的發現，兩個熟悉的身影正往這邊走來。

霍某人和趙駒！

兩人信步而來，霍某人身姿挺拔，氣度從容，走在街上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趙駒則齁了兩聲，往地上吐了一口痰。

霍某人目不斜視，低聲道：“注意形象。”

趙駒左右看看，嘿嘿道：“不好意思，習慣了。”

四面八方好幾人湧向霍某人，都是左右街上的老闆掌櫃們，難得看見霍某人單獨出街，平日他都是前呼後擁的，根本說不上話，機會難得，怎麼也要攀談幾句。

霍某人淡淡笑道：“今天出來是私事，不談生意。”

話說得很柔和，意思卻很明确，那幾人哪敢再擾，趕緊抱拳退下。

兩人直奔玫瑰園車下，與聶小裳打了照面。

趙駒看見聶小裳，渾身不自在，仿佛背後有虱子。他是被霍某人拉着過來的。

趙駒粗枝大葉、性格火爆，可有一點小巧的地方，便是像有些女孩子一樣，喜歡吃甜食。

霍某人專門請了面點師，每日換着花樣做點心給趙駒和其他九尺潭的掌櫃夥計們吃，可時間長了，就有些膩了。

趙駒早就聽說聶小裳的玫瑰園點心那是一絕，但礙于他和聶小裳一見面就吵架，誰能拉下臉皮專門去讨幾塊點心？若不是今日霍某人非拉他來吃，他甯可饞死也不過來。

話雖這麼說，等趙駒看見那一車形态嬌俏、黏糯誘人、吮指即笑的點心，還是忍不住咽了好幾口口水。

霍某人笑道：“原來聶姑娘和董澈兄都在這裡。”

聶小裳回笑：“稀客來訪，歡迎歡迎。”

董澈看他們兩人好像很熟的樣子，心裡酸酸的。

那日聶小裳見完京官，聽說是搭霍某人的馬車回來的。他算了算，沿路要兩個時辰呢。孤男寡女的一起呆了兩個時辰，雖然心知霍某人是在做好事，可就是有點别扭。

霍某人還上杆子來買點心，居心叵測……

霍某人眼睛亮亮的，道：“我帶趙駒來嘗嘗點心，據說買你的點心要趁早，晚了就沒了。”

聶小裳笑道：“一樣都不缺，你們随便挑。”

趙駒放眼望去，都是佳品，感覺哪個都不錯，哪個都比自家廚子做得好。他又不想在聶小裳面前表現得急不可耐，一時躊躇着。

聶小裳看看趙駒，指了指眼前的貴妃糖藕，道：“要不嘗嘗這塊藕餅，純藕做的，時令貨。”

趙駒翻眼，心道，我憑什麼吃你推薦的。你推薦什麼，我偏不要。

聶小裳看趙駒不顧一視，從遠處拿起一盒糕點，道：“這是酒釀桃花幹。很有名的，特别好吃，有的人一下就買光了，你先嘗一塊？不好吃不買就是。”

這些豎條型小餅長相酥黃，中間隐隐嵌着幾塊桃花花瓣，有股淡淡的酒的醇香，十分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