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旁一人看見這一幕,直接吐了。
秋桃凝神看了看來人的衣服,大驚失色:“胖春!”
“胖春!是你嗎!!!”
胖春頓了頓,往秋桃的方向轉了身子,傻呵呵笑道:“嘿嘿,老闆娘,老闆娘……”
他看不見,伸着兩隻脫了肉的白爪,一路走一路摸,一路笑一路叫,被他摸到的人渾身僵直,毛骨悚然。草間彌道:“看見了吧,七日後,就算命還在,你們的眼睛還能回來嗎?”
這句話有如一記重錘,錘得衆人心慌手抖。
先前那些因為賒賬不好意思的人冒出頭,道:“豫公子,不是不給你面子,是事兒太大了,我們也要先活命啊。”
“公子就不要多管閑事了,萬一壞了交情就不好了。”
有人幹脆道:“說實話,你和聶小裳關系那麼好,你臉上這點麻子分分鐘就治好了,我們卻要回去等死,你覺得公平嗎?”
豫不歸重申道:“她現在沒有解藥,我的臉也治不好。”
那人怒了:“你憑什麼說現在她沒有解藥,我說有!就藏在屋子裡!”
衆人紛紛高呼:“對,就在後屋!還藏着掖着,砸了九尺潭!!!殺了聶小裳!!!”
人群又開始騷動,往前拼命擠去,殺殺殺不絕于耳,狀如瘋魔。
“殺了聶小裳!殺了聶小裳!!!”
豫不歸大喊道:“她沒有解藥!”
“你說沒有就沒有?你拿什麼證明?!”
豫不歸面色凝重,緩緩道:“拿我的臉證明!”
衆人一下停住了:“拿你的臉證明?怎麼證明?”
豫不歸沉默着,半響,澀聲道:“沒有解藥,這張臉遲早會毀容。不如我今天就……毀了它。”
衆人驚得跳開一步:“你想幹嘛?你是不是瘋了?!”
豫不歸的容貌萬裡挑一,号稱驕人巷第一美男,是金州多少少女的夢中情郎,加上本人溫文爾雅、品性正派,在場的不少老爺都想把女兒嫁給他,說媒的一天幾趟往忘憂閣跑。
他居然要……
聶小裳嚴肅道:“豫兄!”
豫不歸的頭微微動了動,也許想看聶小裳一眼,卻最終沒有轉過去,而是緩緩從桌上拿起一把小刀。
所有人都驚呆了。草間彌眼中卻閃爍着興奮,嘿嘿道:“有意思……有意思。”
他把東來頭上那枚鋼針往下一刺,東來隻覺腦仁要被戳散了,痛得哇哇大叫,聶小裳腳下的步伐不得已停下。
草間彌道:“不要亂動。你的小朋友會死的。”
聶小裳不敢再動,隻得高聲疾呼:“豫不歸,你不要亂來,我不會死,他們殺不了我!!”
謝阿蠻與祝興隆在另外兩個角落,口中高呼“豫兄!!豫兄!!”瘋狂往豫不歸這邊擠。奈何人實在是太多了,看上去紋絲不動。
豫不歸手起刀落,在自己長有麻子的兩頰快速劃了數刀。
刀尖淌下一串血珠,掉在地上。
豫不歸把刀放回桌面,動作依舊優雅從容,眼神依舊平靜淡然。
他的臉上,幾處刀痕處,豁然湧出薄薄一層鮮血,如霧如風,流向臉頰和下巴,滴在白色領口上。
聶小裳痛苦地閉上眼睛。
啊啊啊啊啊!!!!!!
現場徹底安靜下來。
人群也許被驚吓到了,面面相觑,說不出話。
隻有祝興隆和謝阿蠻在人群中痛哭流涕,四處亂打。
午後的太陽白花花的,卻照不進一點光亮。
豫不歸的自殘讓不少人心有不忍,泱泱人頭擠在一起,都沉默了。
隻有草間彌一人表情興奮,看似非常享受這刺激的一幕。
一片死寂中,一個蒼老的聲音充滿了憤怒,道:“你們是不是必須所有人一起死,才高興啊?!”
聲音亮如洪鐘,衆人隻聞其聲,就知道是韓灸老爺子。
韓灸拄了一根拐杖,慢慢走了出來,道:“我兒子死了,我孫女大概也死了,我也活不長了,那是我韓家的命,我不會到死還拉個墊背的,丢人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