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還是看一下?
曾洲文嗫嚅着唇瓣,委委屈屈打開紙張。
感謝信?
他曾洲文感謝葉韶、葉昭昭兩位同志見義勇為,從不知名盲流手中解救下身負重傷的他?
曾洲文雙手發抖,雙眼通紅,氣得快要撅過去。
離譜!他感謝?感謝個屁啊!威武不能屈!他是不會妥協的!
宋昭彤動作豪放地拍了拍布袋,也不解釋,就這麼笑呵呵盯着他。
“……”曾洲文頓時眼神發直,連什麼時候用鋼筆簽了字、按了手印都不自知。反應過來,心态又有轉變。
簽都簽了,要不算了?
曾洲文側身捂面,把感謝信扔到葉韶懷中,眼不見為淨。
看到字迹清晰指印完整,宋昭彤心情舒暢,連語氣都和軟了不少。
“我們進入下一個議題吧,曾同志?”
“你還想怎麼樣?”
‘曾同志’這三個字像是鞭子,無形中抽得曾洲文冷汗直下,極為絕望。
而面對曾洲文的絕望,宋昭彤依舊無動于衷,甚至感到可笑。
沒有掩飾的輕蔑刺痛了曾洲文,他帶着怨毒的聲音,一字一頓道:“我真後悔遇見你,葉昭昭!”
宋昭彤垂下眸子,輕聲歎息。
這就受不了了?
他因為昭昭的純粹、出色和克制,選擇了她。
拿準了這個女孩,知道可以對她予取予奪、随時抽身,就越發肆無忌憚。
一步步精神逼迫,看着十八歲的小姑娘陷入絕望,不也是無動于衷、甚至暗自得意嗎?
宋昭彤覺得惡心,不想再浪費一分一秒。
她後退幾步,直到聞不到曾洲文身上那股腐爛的味道才開口,“600塊買斷食品廠的工作,我們兩清。”
他談感情,書呆子要錢?
曾洲文面色鐵青,下意識想要貶低她的膚淺,又因忌憚而稍稍冷靜,思索過後對‘兩清’的提議有些動心。
權衡了許久,他才開口道:“600也太多了!這是我兩年工資了!”
“狗東西!不要臉!這是買菜嗎?還講價!”葉韶撩高袖子,指着他的鼻子罵。
罵得好。宋昭彤給了葉韶一個贊許的笑容,懶得繼續拉扯,掏出一張關于食品廠工作的情況說明,直截了當道:“收到600塊,我把情書都還你。”
“真的?”曾洲文驚喜不已。
他原以為書呆子會捏着那些證據來控制他!沒想到,居然願意放手?!
“同意了?”宋昭彤問。
“同意同意!”曾洲文唯恐她反悔,在兜裡摸了一通,零零散散隻摸出50多,未免夜長夢多,他利索地簽下以600元購買工作的說明書,語氣激動道,“我現在回廠子取錢!你們等等、我馬上回來!”
曾洲文甩着盒飯,跑在灰撲撲的馬路上,如同奔走于他夢想中的康莊大道。
“啧。”宋昭彤嫌惡地收回視線,看到葉韶欲言又止,微微揚眉瞅着他,好笑道,“怎麼了?是覺得賣少了?”
葉韶搖搖頭,歎氣道:“沒了信,以後怎麼拿捏他?”
“我拿捏他作什麼?”宋昭彤反問。
“至少也留個把柄,免得他再出幺蛾子。”既然抓到七寸,怎麼能随便放手?
宋昭彤來食品廠,一是為了教訓渣男;二是為了籌備育兒基金。
解開昭昭的心結,是意外的收獲。至于曾洲文,對于‘宋昭彤’來說什麼也不是,兩不兩清沒有區别,但她傾向于‘兩清’。
因為曾洲文确實配不上葉昭昭,是該被抹去的污泥。
與其留着把柄,不如橋歸橋路歸路,讓他徹底從昭昭的世界裡消失。
在葉韶擔憂的目光下,宋昭彤解釋道:“我們氣出了,工作也賣了錢。比起牽扯不休,不如把這些惡心巴拉的東西還給他,得個清淨。”
宋昭彤又小聲補充,“而且我隻是在吓唬他,這些情詩其實沒有多大用處,真是收破爛都遭埋汰的玩意。”
“這倒是真的!狗屁不通的玩意,還是趁早扔了合适。”葉韶說着,就笑了起來。
曾洲文的急切也是真的。
鼻青臉腫跑回廠子,把家底揣走,又風風火火朝外跑。
保衛科的人看他這副鬼樣子,以為是被城中村的盲流地痞給揍了,即便再不待見這小子,但也是廠裡的人,當即抽了長棍幫忙處理。
曾洲文怕他礙事,又嫌他啰嗦,張嘴胡說道:“我爸腿斷了!還在等錢呢!你讓我走吧!”
男人見他不領情,也不敢攔着他盡孝,隻得放行。
但還是記在心上,正與同事商量整治廠區附近的治安,給親爸送藥費的家夥居然笑眯眯回來了?
【通報:宣傳科幹事曾洲文同志違規出入廠區,行為惡劣,造成不良影響,特此全廠通報批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