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哪來的好運道啊,居然撞上了葉大福這個金龜婿,多了一門省城親戚。
宋正陽拿不準昭昭上門的目的,便也端起甜茶啜飲着。
賀春來在堂屋後面聽了半天,思忖着裝了一碗炒瓜子、一碗鹽水煮花生出來。
“吃點零嘴吧。”
“是是是,不值幾個錢的玩意,随便嘗嘗。”宋正陽想着,又對老妻說,“再給小閨女沖碗雞蛋湯啊。”
“阿公阿婆招待了這麼多好吃的,再來個雞蛋湯,我得撐得走不動道啦。”昭昭把茶杯放下,腼腆地婉拒道。
“你這小姑娘還是太單薄了,得多吃點才是。”
賀春來抓了把花生到昭昭手中,也坐了下來,用小碟子剝起瓜子仁。
難得又有了現成的瓜子仁吃,宋正陽便沒嫌棄老妻來身邊礙事。
目光慈祥地看着昭昭,見她還真吃起花生來,便自己撿了話頭來講。
“聽說你一個人住在老宅裡?小姑娘家家的,多危險呀,大隊長怎麼也不照顧點外甥女啊。”
昭昭咽下嘴裡的花生才道。
“阿爸阿媽說了,山下就咱們兩個村子,都是一家人,不會有危險的。如遇上了困難不論是找阿舅、還是尋宋阿公都是便宜的,讓我隻管安心住下,不要杞人憂天。”
“……”宋正陽表情深沉地點頭,隻好道,“說的也是。”
“況且,我也不是一人呀。”昭昭又說。
總算要來了!
“怎麼不是一個人?”
宋正陽坐直身體,慈愛地笑着,自問自答:“哦,結婚了?有孩子嗎?嗯、你這個年紀是差不多了,也該抓抓緊,盡快有自己的孩子,可不能耽誤了大事。”
聽着咬字微重的‘自己’,賀春來的鼻子沉沉出氣。
但粗糙的手也沒停,還是垂着頭看似耐心地剝着瓜子皮。
娘家自種的葵花籽個頭小、難剝殼,但做了幾十年的活,再難也習慣了,不一會兒碟子裡已剝出了一大把圓潤的瓜子仁。
“阿公誤會了,我說的是梨花。”
“我這個小孫女不是在她舅家嗎?”宋正陽裝作很驚訝。
昭昭把手中的花生放在桌上,淺笑道:“我一個人在老宅沒個伴,便把梨花接到身邊了。”
“梨花這個小丫頭不懂事啊,這麼大的事情,怎麼也不回來與自家人商量一下?”宋正陽老臉一垮,做足了被小輩傷了心的模樣。
“是我考慮不周,顧不上第一時間來與阿公說這事。”昭昭态度端正地認了錯。
宋正陽擺擺手,歎聲道:“梨花是我們宋家的孫女,親舅舅願意照顧也罷,若不願意,宋家這麼多長輩在呢,總是餓不着她的,還不至于把人送到别人家中。”
“這要是傳了出去,豈不以為宋家連個孫女都不照拂了?我這個老頭子是要被人戳着脊梁骨來罵的。”
昭昭抿着嘴,不快道:“宋阿公是什麼樣的人,安平大隊誰還不知道了?!”
什麼樣的人啊?
這小妮子是誇他還是罵他?
宋正陽見昭昭眉眼清澈,抓不出破綻,便語重心長道。
“你這小姑娘是個好的,但梨花沒福氣嘞,你在林家小輩裡尋摸尋摸,定能找到合眼的。”
林家村那群歪瓜裂棗的,難嘞!
但宋正陽想用這話打發昭昭,便露出了欣賞林家小輩的神态。
“阿公啊,我怎麼也不該是外人吧,照顧梨花是應分的。”
“說這麼說,但畢竟是出了五服的關系。”宋正陽也不緊不慢吃起鹽水煮花生,末了搖搖頭,“不妥不妥,族裡的人知道了,心都會痛啊。”
昭昭聞言,面露難色。
“阿公心腸好,疼愛梨花,才會覺得梨花的某些血親也是這樣軟心腸的人,但……”
宋正陽:“……”
他沒接昭昭的吹捧,闆起臉,很不高興。
“這是什麼意思?”跑他家裡,來挑撥他們宋家人了?
昭昭神色自若,坦然地看着他。
“梨花是我從她舅家裡接走的,我本想過幾日田裡的活兒少了點,便來拜訪您和梨花的叔叔,但是昨天,我打消了到梨花叔叔家裡的念頭。”
這沖老六來的?
宋正陽皺着眉。
他這個侄子是讨厭,但也輪不着外人來嫌棄啊!
“梨花也太不像話了!自己親叔叔都能編排了!”宋正陽不快道。
昭昭語氣依舊平淡,“阿公是看着梨花長大的,應該知道她性子單純啊,哪有能力編排别人了?還不是大人如何說,她便如何應的。”
宋正陽本不想順了這小丫頭的意,接這個話茬,但這繞來繞去,攪得他實在難受,便粗聲粗氣地問。
“她到底說了什麼?”
哼、要是說了混賬話,看他訓不哭這小妮子!
昭昭看着宋正陽欲言又止,直到對方吹胡子瞪眼,煩得頭皮炸疼,她才歎息道。
“梨花說,她害怕叔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