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烤雞後天色已經暗沉下去,洛雲晚心滿意足拍拍身子站起來,轉頭望向花榭:“你要回去麼?”
花榭朝她點點頭。
與劍修的禦劍飛行不同,合歡宗弟子作為法修是靠默念法訣騰空而飛的。洛雲晚以前在宗門見過法修的師姐師兄嘴裡叽裡咕噜幾句話,身子就漸漸浮空起來,周身還有瑩瑩靈氣環繞,好生炫酷。
她年紀小的時候想學,整天纏着隔壁宗門的師姐不停念叨,終于把人念煩了,承諾教她一招。洛雲晚把法訣小心翼翼抄到手上,回劍宗的路上還一直默念練習。
走進宗門正好遇見在晚練的謝逍白,洛雲晚極其興奮拉住他,非得給他表演自己學的“浮空術”。
謝逍白雙手環抱聽她叽叽喳喳念了一通,然後頭頂傳來“嘩嘩”的聲響,再擡頭一看,“瀑”的一聲,俊俏白淨的面容被雨水淋了一臉:“……”
洛雲晚沒能成功飛起來,濕漉漉的雨水也從頭頂糊了她一身。小小年紀的洛雲晚初次嘗到被欺騙的滋味,驚詫地張大嘴巴,“哇——”的就哭了出來。
她這一哭氣得謝逍白功都不練了,提着劍就往法修宗門跑。
——然後又淋了一身雨回來。
即使這件事已經過去許久,洛雲晚依舊記憶猶新。如今回想起,她又是忍不住輕輕笑了兩聲。
笑過,她又擡頭看花榭,平靜下神情問:“你如今酒醒了麼?”
花榭歪了歪頭,勾起嘴角回答道:“其實方才出了酒樓就差不多清醒了,什麼事?”
“哦,”洛雲晚道,“我本想問你是否需要我禦劍載你一程,順手的事。不過清醒了就好。”
“……”花榭上挑的桃花眼像貓一樣眨了眨,咬咬唇又開口道,“其實我還有點暈……”
“沒事那我們就先走咯,”謝逍白調笑地加進來,沖他揮揮手,邊推着洛雲晚走邊回頭道,“以後有機會再一起吃烤雞啊!”
“……”花榭眸子沉了沉,擡眼又恢複了尋常的笑意,張口道,“行啊,那你……”
話音未落,身前又傾蓋上一道陰影。
洛雲晚扒開謝逍白的手快步走過來,高馬尾柔和地落在頸邊,開口的聲音有些輕:“明天下午有我的比賽,你要來看麼?”
她背着光站在夜色裡,讓人看不清神情。
“啊……我……”花榭失神地張了張嘴,臉頰的燙意一瞬間似乎要蔓延到眼尾。
洛雲晚站定,沉默等他回應。
而後,他水色的眸子凝了凝,又偏過頭去,悶聲道:“也許會吧……你别期待了!可能也不會去……”
他墨色的發絲纏繞着她親手紮上的桃枝發簪,偏頭時無意抖落一瓣桃花。
這真得是傲嬌吧。
洛雲晚眼眸得趣彎了彎,冷聲又道:“無妨,我就問問。你若是到不了現場,可以去後山押注,記得壓我赢。”
“如果真賺得多可以考慮分我點。”——這句話在她嘴裡轉過一圈又咽了下去,洛雲晚沒好意思說,她還沒到那麼厚臉皮的程度。
花榭聞言愣了愣,轉頭擡眸看向她,殷紅的唇瓣咬了又咬,隻是憋出來一句悶悶的“哦”。
“走了。”洛雲晚應聲,轉身快步跟上謝逍白,手腕擡起輕巧一揮,召出本命劍,縱身躍上,白衣和高馬尾在風裡招搖飄舞。
“……”花榭默然看她的白衣在夜色裡騰空模糊,又側頭摘下自己發髻上纏着的桃枝,握在手中。
如墨的發絲順勢散落,乖順地垂在他耳畔。
他的心緒似乎重新變得平穩。
“呵……”花榭顫動着肩膀,輕輕笑了一聲。
……
第二日午後,晴空碧天,萬裡無雲。
暖色的日光斜照高台,照得擂台上長胡子老者的影子拖得斜長。
台下一衆修士身着款式各異的道袍,三五聚在一起小聲交談,目光卻直勾勾盯着空曠的擂台。
“快開始了吧?”徐澤雙手将佩劍環抱在胸前,扭頭去問周圍人。
他是流雲峰劍宗的真傳弟子,前幾天也參加了論劍大會的比拼,不過自認技不如人,在三十二強争奪賽時被淘汰。為了在百年一度的仙門大比中多學習些經驗,這之後的比賽他也是每場都十足積極地搶在觀衆席的最前排。
這一場是論劍大會八強争奪賽的第五輪比賽,即使上午的第四輪已經完賽,現在到場觀賽的修士仍舊将看台擠得水洩不通。
畢竟是劍修的比賽嘛,無論是看點、人氣,還是讨論度,全部都位居修仙界的榜首,很多修士哪怕不是劍修也會興緻勃勃地前來觀賽。
道理也很淺顯。
如果你不是符修法修,極有可能看不懂他們專業領域的比賽;器修丹修的對決又太長太無聊,等個三天三夜都出不了結果。
——但是劍修不一樣啊!
刀光劍影、劍勢如虹,雙方修士各有各的劍招,交鋒之時劍光缭亂,你來我往酣暢淋漓,激烈又不失風度的對決令看客觀衆直呼過瘾;即使對論劍大會不甚了解也可以通過一局比賽就了解規則。
規則簡單,對決時長适中,而且還好看,這樣的比賽想不成為大熱門都難。
徐澤中午在臨仙派的食堂草草吃了兩口飯後,馬不停蹄就跑到擂台前占位置了,生怕站在後排看不清對決——絕對不是因為臨仙派食堂口味太奇怪了,絕對。
而他心急如焚,見對決遲遲不肯開始,又轉頭問了一句:“怎麼還沒開始?”
站在徐澤身旁的修士聽到他的問話後,輕笑了一聲開口道:“正常,選手睡過頭,或者吃了食堂的菜拉肚子都有可能……哦,我胡說的,隻是時候未到而已。”
“噗……”徐澤被他的話逗樂了,伸手拍拍那人的肩頭,又見他身上穿的正是臨仙劍宗的白衣道袍,損言道,“老兄,你們本派人也诋毀自家食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