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着,一聲小女孩尖着嗓子的高喊震透屋頂:
“什麼?你修了無情道——?!”
……
“不行完蛋了我最喜歡的小雲晚踏上不歸路了怎麼辦,我第二喜歡的小鸢也因為這該死的心法變成木頭人了,小小白又是個二流子……明虛你在聽嗎,我們劍宗完蛋了……”
“抱歉,阿姐性格比較跳脫。”洛雲晚看了一眼縮在屋子角落一邊用手指畫圈圈一邊念念有詞頭頂黑雲的青青,對花榭歉意說道。
黑衣少年聞言淡淡看了她一眼,不輕不重應了一聲:“嗯。”
?什麼情況。
洛雲晚皺眉,感覺花榭态度比起剛才有些冷淡,但她又回過頭想了想,沒發覺自己說錯了什麼話。
長得漂亮的小少爺的确很難懂。她暗自點頭,又在心裡加深了這個印象。
其實洛雲晚剛剛在腦子裡糾結了很久要不要告訴青青自己是“假裝修煉無情道”這件事,畢竟青青在她心裡也算得上是很親近的阿姐;不過若是說了,就意味着花榭也會知道自己昨夜的那般說辭全是謊言。
若是被他誤以為自己故意以“無情道”為幌子拒絕他冷淡他,洛雲晚害怕以小少爺的性格,今後就徹底與她形同陌路了。
雖說隻與他認識了兩日,但……洛雲晚不願。
說不出原因的,腦子少有的混亂不清的,她就是不願意。
可若是不說,她又開始擔心真相被揭穿的那一天。
……都怪謝逍白出的馊主意!也怪師尊非要拿這個當招生秘籍!
“花、花榭。”她擡眸看向面若桃花的黑衣少年。
等到開口時洛雲晚才突然意識到這是她第一次以花榭的名姓來叫他,簡單婉轉的兩個字在她口中厮磨幾番,出聲時竟有些磕絆。
而且他的名字念起來淡淡的,嘴角會不自覺的揚起,像是每念一次他的名字就會對他輕輕笑一回。
少年的碎發散散勾住下颌,水色眼瞳流轉,目光掃過她,聲音澄澈無波:“何事?”
很漂亮,即使神色冷淡也很動情。
洛雲晚白衣被風吹得飄揚,她轉頭望了眼木屋窗外,束起的高高發尾掃過她的肩頸。
随後,她的眉目舒展幾分,回頭直直望向花榭潋滟的眼眸,語氣裡帶着笑意問道:“要跟我出去看看麼,這是我少時練劍的地方。”
花榭與她突如其來的目光對視不到片刻,咬唇又别過頭去。
他眨了眨眼睛,胸口起伏悶聲道:“……嗯。”
……
山風穿過林間,夕陽還未落下,天角的紅霞層層暈染,蕩漾在山色雲間。
茅草木屋的背後,是一塊平坦卻叢生雜草的土地。鞋底踏過崎岖的石塊之間,生長有紫紅色的野花。在空地邊緣倚靠着木屋的是一棵粗壯的老槐樹,樹枝藤條垂落在夕色裡,映照出榕榕的青綠。
洛雲晚伸手去摸粗糙的樹皮,曾經練劍追着謝逍白砍的時候在上面無意留下了好幾道劃痕,如今已經和蜿蜒的紋路混雜在一起看不清了。
“嗒”。
她往前走時又踢到一塊凸起的木杆,杆子晃了晃,感覺有些搖搖欲墜。
洛雲晚在腦子裡回想了一下,眼前這破破爛爛的玩意……好像是二師兄柳随給她埋下的練劍木樁。
二師兄是個劍癡,還沒與師門決裂時整日來得最多的地方就是這兒,因此也總是能逮到洛雲晚爬槐樹上偷懶的舉動。
柳随看不下去,二話不說就去後山砍了樹給她紮了個木樁子,木着臉像人機一樣催促她:“動起來!今天不砍樁,明天樁砍你!”
洛雲晚“哎呀哎呀”幾聲從樹上跳下來,接着像是被趕小雞仔一樣被二師兄柳随一路轟到木樁前。
柳随此後便一邊和她一起練劍,一邊像念拍子一樣擲地有聲催着她揮劍。
然後洛雲晚終于學會了。
——學會了以後偷懶絕對不來這裡。
忽地一陣山風吹過,四周松林沙沙作響。
洛雲晚回過神來,腦海裡的回憶與眼前的場景交錯重合,曾經的木樁轟然倒塌,消失不見。
已經很久沒有人來過這裡練劍了。
當時是青青與明虛真人交好所以才在自家院子後面給他們一群十歲出頭的小孩造了一塊空地來練基本功,而後來洛雲晚幾人劍術小有突破不再需要練基本功了,便同其他劍宗同門一樣,在宗門内整齊規範的訓練場裡練劍了。
也确實有些日子沒回來見過青青阿姐了。洛雲晚想。
她又擡眼,空地中央站着的黑衣少年散發被風吹得如蝴蝶般翩飛,夕陽的餘晖透過老樹枝葉間的縫隙,斜斜灑在他的肩頭。
他的身形清隽又瘦削,背對着她站在夕色裡。
“花榭。”洛雲晚又叫了他一聲。
對方仰頭望着樹梢上的落日,語氣懶懶“嗯?”了一聲。
她走近,貼着對方身後不遠處,擡手引劍出鞘,輕聲問他:“……想試試練劍麼?我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