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侖鏡的播放給無限的時間點帶來了些許變化,也造成了不少麻煩。但至少在嬴政與赢異人看來,天人介紹的方法無疑是先進、可靠有效的,尤其是在這個天災基本拼命,過冬隻能上山的亂世,赢異人用着少府送來的蜂窩煤感慨,以前過的都是什麼疾苦日子,這嚴寒的季節有煤爐子把空蕩大殿烘烤的暖和,讓體虛的赢異人久違感覺到了舒适。
與赢異人的忙裡偷閑不同,榮光煥發的趙姬孔雀開屏般把兒子嬴政從少府裡挖出來,盡心打扮包裹一番,帶去了宗婦們的家宴,大公子名望随着少府出品的各式新穎用品一路高升,趙姬已經完全不需要擔憂原本由宗室支持的次子威脅嬴政,至于赢異人?以前他不在身邊趙姬能活,如今地位穩定到秦王也無法輕易撼動後,趙姬也懶得費力抛媚眼。
“我也不攔着你幹活,”趙姬懶洋洋的掀開眼皮打量着一臉不情願的嬴政敷衍的捏起一塊甜糕,“茶,喝完一杯你就走便是,這些都是大臣家眷、赢氏宗婦,你總歸要打交道的。”
呂不韋最近耳旁風吹的多到趙姬厭煩了,以前和他打交道是因為她在後宮中一個孤苦伶仃的趙國人需要後援探聽前朝的風聲,現在嬴政有出息了,呂不韋再有能耐,也比不過未來秦王之母所能給予的尊榮,有時候,也需要敲打一下男人,讓他們知道自己得不到的東西才是最好的。
“兒曉得了。”這不隻是茶話會,還是與宗族們親近的機會,嬴政當然不會放過,笑臉乖巧的入席交涉,後宅的事務他不明晰插不上話,但同席還有不少同齡人的子弟尚未入仕,作為他的班底發展正好,“勞母親費心了。”
“這話給你父親說吧,”趙姬衣袖一籠,窩在暖和的籠火旁不願動彈,她在宮中人緣不好,開宴來的也多是有心與嬴政打上關系的人脈,正兒八經與她閑聊的人一手能數出來,她也懶得裝模作樣,于是敷衍的回答,“你從我肚子裡出來,什麼脾氣我清楚。順手搭個台子,前途你掙,富貴我享。”
至于那些原本看不起趙姬一介趙國舞人出身的,也得在赢異人對嬴政日益支持下夾緊尾巴俯首稱臣,看多了趙姬也麻木了,都混到這般地位,再和天人天象一對比,無論是物質還是精神上,都顯得索然無味了。
陳皇後倒是對此很滿意,有劉徹在一旁盯着本來是件糟心事,但反而言之,行事如此如同撩虎須,危險又刺激,着實讓人沉迷,縱橫大漢後宮的皇後肆意妄為,也知曉點到為止,劉徹,是整個大漢的權威,不容冒犯
——才怪。
“天母,這是妾今天的刻書。”衛子夫顫顫巍巍的呈上竹卷,夾在兩大權利中間的位置如同行走鋼絲之上,即使是嚴冬暖室,衛子夫如坐針氈,她恭敬的匍匐等待陳皇後的發落。
再次聽見衛子夫尊崇的稱謂,陳皇後嘴角一抽,礙于劉徹虎視眈眈準備立即跳出來指責,陳皇後按耐住性子不和劉徹大吵一架,平靜的接過衛子夫的手書一抖,捆好的竹卷展開,是稚嫩不一的刻字,或大或小,還有因為錯漏劃去的痕迹,陳皇後不在意,随機調出幾個字考教,衛子夫大多能說出一二。
“行了,過關。”陳皇後把竹卷随手一扔,侍奉的宮人謹慎的收起退下,“陛下還有什麼事嗎?”
“朕無事不能在中宮休息了嗎?”劉徹陰陽怪氣道,“衛子夫退下吧。”
“慢着。”陳皇後看着小老虎炸毛的劉徹生了再逗一逗的心,喚來在後殿等候的女師,“這是檢查昨日的功課,今日的教習還沒開始呢。”
劉徹還沒出聲,女師已經入殿,見是曾經照顧過劉徹的宮女,他的火氣熄了一半,不欲與外人察覺帝後的矛盾,隻湊近陳皇後小聲指摘:“教習衛氏的事有女師在,你摻和作甚!”
“陛下,天人天象關乎國體,您未免太輕視了。”陳皇後義正言辭道,“防災救急活民無數,你太沒有敬意了。”說吧,面露嫌棄的甩袖離去,劉徹啞然,半晌也氣惱與陳皇後對他的不敬憤憤離開,隻留衛子夫與女師在旁默不作聲當不存在。
在長樂宮轉了一大圈,聽聞皇帝走了的陳皇後慢悠悠的坐着軟轎回了淑房,女師已經教授衛子夫認了五個字,陳皇後漫不經心的勾勾嘴角,“你看,還是有人識趣的。”
“天母。”
衛子夫再拜,讀書習字都是貴家富族的權力,她衛氏一門奴婢出身能得到皇後掌書教學的機會難得,無論陳皇後是出于什麼心思,衛子夫都得感激這點,乖乖巧巧的當帝後兩人的解乏小動物。
“别叫那玩意了。”陳皇後再度哽住,皺眉道,“稱孤‘殿下’即可,行了,煩人的家夥走了,你去學你的,以後替孤掌書記錄。”
女師詫異的擡頭,掌書一貫是她的責任,隻是年紀大了陛下體恤有意厚養她晚年,在愁誰接替呢,這就定下來?
陳皇後一見女師的表情,也知道自己餅畫大了,但話都說出去了能不能兌現那不得看她學不學好的情況嗎!再說了,每次給劉徹記錄天女的講述也麻煩,她本來就不是好性子的人,但是這事除了帝後,剩下的就隻有衛氏姐弟了——至于衛青,她更見不到那是劉徹的心腹,唯一的人選衛子夫不上也得上。
陳皇後自信,她怎會拿捏不住一介小小的女仆。
春日回暖的二月,曹操抱着卞夫人的大腿瘋狂給兒子曹丕甩眼色,文武謀臣屏退,隻有曹姓家人在席望天望地就是不去看中場庭院中暴怒的魏公夫人。
長子曹丕跪得筆直堅定,次子曹植哭哭啼啼捂着臉垂眸,二月二的宴席鬧做一團,曹操心力交瘁,又一次體會到兒女都是債的話題。趁曹操松懈,卞夫人一個健步沖到兒子們身邊,挎挎麻利的一人賞了一巴掌,曹操遺憾的收回手去看場面上恨不得連滾帶爬離席跑路的衆人,曹丕面色不改頂着巴掌印給卞夫人磕了一頭,曹植則哽咽幾聲不敢再落淚了。
卞夫人冷笑,把父子三人的神情收入眼眸,“好、好、好!你們既然覺得都做得對,何必來我這訴苦!”說罷,當即領着年幼的曹子們離開,絲毫不給曹操半分情面。
曹操默然目送卞夫人離去,才收回注意力,目光如炬,看向下首的曹丕與曹植定言道:“劉玄德已領益州牧,孫權在益陽與其興兵争奪荊州,這是我們強占先機攻取漢中的好窗口,能奪下漢中,就能随時給劉玄德與孫權壓力。你兄弟二人着手準備,敢耽誤正事休怪孤無情了!”
“喏。”曹丕拜領,大度的扶了一把折了腿的曹植回座椅,當着全家的面寬慰道,“子建安心,行軍打仗有大哥在。”
曹操眼皮子一抽,曹氏家眷紛紛掩面,曹丕失了司馬懿,曹植卻是失了腿,在這亂世,誰輸誰赢一眼可見,但魏公尚在,大公子着實放肆了……
與曹氏的暗流湧動相反,人口簡單的益州,劉備捏着鼻子勉強滿意的點點頭,通過了劉禅今日的功課,諸葛亮笑着輕搖羽扇,馬三子舒了口氣。
自小好好教養,劉禅表現的到沒有天人口中那麼不成器,雖然與尋常人家相比遲鈍了一點,但多聽多練幾次,還是嫩個跟上節奏,劉備壓了壓湧上心頭的血氣,與諸葛亮吐槽道:“勿怪乎曹孟德感慨‘生子當如孫仲謀’。”
劉備忍住給天人磕頭的念想,奮鬥半生有了立足之地,但後繼無人難堪!他今年五十有餘,一個成年成器的繼承人都沒有,莫名的緊迫感驅使他對劉禅要求一高再高,即便諸葛亮再三強調不能拔苗助長……再有曹家兄弟打成一圈的動靜他在益州都曉得了,看眼前的劉禅有股子恨鐵不成鋼的嫌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