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城站着沒動，他傻傻地看着許月琳，“媽媽你要趕我走？”

許月琳：“對！你走！我家不歡迎你！”

“媽媽你……不要我了？”

許月琳愣了愣，冷漠轉過頭，“你怎麼還這麼天真？你要清楚一個事實，你姓衛，是衛家的人，我已經有了新的家庭，我們不相幹了懂嗎！之前讓你過來，是因為嘉意想要玩伴，不然我不會讓你來打擾我的生活。現在我沒有報警已經是對你最大的仁慈，你還不快走，等嘉意的父親到了，你想走都來不及了。”

“你最好祈禱嘉意沒有事。”

衛城紅着眼道，“我不走，我要等嘉意醒來。”

許月琳額頭青筋暴起，猛然推了他一下，“快滾啊！”

“事到如今，不必在這假惺惺！”

衛城沉默地從地上爬起來，什麼都沒說，走到邊上，背靠着牆面不動了。

許月琳道：“……好，這時候你還要跟我倔，你不要後悔。”

過了一會兒，林父匆匆趕來。

“嘉意怎麼樣了？”

許月琳：“還沒出來。”

林父的臉繃得緊緊的，“到底是怎麼回事？”

說着，他嚴厲地看了一眼衛城。

衛城抿了抿嘴，邁着沉重的步伐走上前，“對不起叔叔，是我……”

林父沒讓他繼續說下去，厭惡打斷，“真是人不可貌相！我看你平時挺老實，沒想到心這麼惡毒。”

“請你立刻離開這裡，我不想看見你這個殺人兇手，如果嘉意有事，你就等着我的律師來吧！”

……

從漫長的回憶中醒來，衛城坐在長椅上，他木楞地望着泛紅的天空，心空蕩蕩的。

林家不能去了。

姑姑家也不能去。

他還能去哪？

就在這時，手機赫然震動了一下。

蔣明希：[在做什麼？]

衛城盯着這條消息，指尖懸在對話框上，遲遲沒有回複。

他想尋求蔣明希的幫助，可一想到蔣明希和向峰行因為自己被陳家牽連的事，他就無法提出來。

最終，衛城緩慢地打字：[在外面散步。]

發出去後，對話框上方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但很快又恢複平靜。

衛城複雜地看着，說不清心裡是什麼滋味，下一秒蔣明希打了電話過來。

衛城手指一顫，猶豫兩秒，還是接了起來。

"喂？"

"在哪散步？"蔣明希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一如既往的沉穩，卻帶着不容敷衍的意味。

衛城："在……家附近的公園。"

"一個人？"

"嗯。"

電話那頭靜默了幾秒，蔣明希忽然問："出什麼事了？"

衛城心頭一跳："沒沒沒有！我就是出來透透氣。"

"衛城。"蔣明希叫他的名字，語氣有些無奈，"你知道你撒謊的時候會結巴嗎？"

衛城呼吸一滞。

他嘴角勾起苦澀的笑容，“對不起……”

蔣明希："需要幫忙嗎？"

衛城攥緊手機："不用了……我自己能解決。"

"确定？"

"确定。"

蔣明希沒再堅持，隻是說："好，有事随時聯系我。"

挂斷電話後，衛城盯着漆黑的屏幕發呆，然後手機彈出一條信息。

蔣明希：[有什麼困難，不要硬抗，活着就是希望。]

我還有希望嗎？

希望……

他隻是想活着，為什麼這麼難？

透明的液體逐漸滴落在屏幕上，衛城看着屏幕裡自己的倒影，淚如雨下。

家沒了。

媽媽不要他了。

朋友，朋友……也快要沒了。

他還剩下什麼？

衛城哭得眼睛绯紅，他好失敗。

為什麼他的人生就是這樣？

他看着手機屏幕上的信息，指腹輕輕摩挲着冰冷的機身，仿佛那是他與這個世界最後的聯系。

遠處傳來孩童的笑鬧聲，幾個小孩追逐着跑過草坪，他們的母親站在不遠處溫柔地呼喚。

衛城默默收回視線，胸口泛起一陣鈍痛。

為什麼？！

是不是他死了就皆大歡喜了……？

"衛城。"

低沉的嗓音從身後傳來，衛城沒有任何反應，直到聲音再次響起。

“衛城。”

不是幻覺？

衛城呆呆地轉頭。

蔣明希就站在幾步之外，襯衫袖口挽起，露出線條分明的手腕，俊美的臉頰帶着薄薄的紅暈，他看起來像是剛從某個地方匆匆趕來。

"蔣，蔣明希……"衛城慌忙擦去臉上的淚痕，站起問，"你怎麼來了？"

蔣明希走近，目光落在他紅腫的眼睛上："出來走走。"

衛城眼眶再次發熱，低頭伸手擦了擦眼角。

蔣明希在他身旁坐下，遞來一杯奶茶："特意給你帶的。"

衛城：“……”

“拿着。”

“……謝謝。”

透着冷氣的紙杯貼上掌心，衛城低頭啜了一口，甜膩的滋味在舌尖蔓延，卻莫名讓他更想哭。

蔣明希做完這一切，就靜靜地坐在衛城的身旁，什麼都沒有問。

衛城緊緊握着手中的奶茶，半晌才開口："我媽媽……不要我了。"

蔣明希側頭凝視他："為什麼？"

衛城苦笑："嘉意讓我幫他看刀有沒有問題，但不知怎麼他突然撞到刀刃上……媽媽認為…我想殺嘉意。"

“我真的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我怎麼可能會想殺嘉意，他是我的弟弟！可現實是我确實拿着那把刀，而嘉意确實被我刺傷了……”

蔣明希聽着衛城有些混亂的話語，隻問了一句，"是你嗎？"

"不是！"衛城猛地擡頭，卻在觸及蔣明希平靜的目光時怔住，那裡面沒有懷疑，隻有等待。

“那就好。”

“……你相信我？”

“相信，所以你也要堅定下去。”

衛城嗫嚅道，“但是……”

“我知道你。”蔣明希認真地注視着他的眼睛，“這個世界沒有那麼多的巧合，你仔細想想，不是你做的，就不是。”

早上林嘉意燦爛的笑容蓦然出現在眼前，還有他遞刀過來時，那異常刀刃的方向。

衛城沉默了片刻，“……不是我。”

他又說了一次，這次聲音堅定了幾分。

“不是我。”

蔣明希淡淡地笑了，“對，就是這樣，做得很好。”

衛城很感謝蔣明希現在能夠陪在他的身邊，隻是内心的疑惑卻再次襲來。

“對不起，我還是想不明白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就算是朋友，也不會做到這種地步，更何況我們暑假才開始認識。”

衛城嗫嚅道，“那個，我不是在懷疑你，畢竟我身上也沒有什麼值得獲取的……”

蔣明希本不想多言，但瞥見衛城忐忑的面容，他臨時改變了主意。

“你還記着明遠公園嗎？”

衛城搖頭。

蔣明希：“那天我在公園裡一個人玩，其他人可能覺得我搶了他們的地盤，就過來讓我離開。小時候我的性格比較沉悶，不愛說話，面對他們的驅趕……說實話，當時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然後呢。”

蔣明希忽然笑了一下，道，“然後一個心地善良的小朋友出現了，他勇敢的幫我把他們趕跑了。”

衛城：“那真是太好了！但這件事和我剛剛說的有什麼聯系嗎？”

話音剛落，衛城就看見蔣明希目光定定的看向自己，緊接着他心中産生了一個不可思議的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