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氣中的淡漠确實聽不大出對自己夫郎多有感情。
但宋十玉知道,她們若是成婚,金九必定會像對自己這樣對待他。
她是個不錯的人,就是對感情似乎并沒多矢志不渝。
這樣也好,多少女子跌落都是因為感情。
她沒心沒肺些能在高位坐久些。
宋十玉想這些時,天色已經黯淡大半。
雨季将白晝縮短大半,黑夜來得格外快。
山洞外草叢能撿許多菇類,卻大部分有毒不能吃。
金九不知道哪些不能吃,光知道撿些好看的給宋十玉添亂。
最後宋十玉無奈,沒了辦法,拔出匕首讓她去附近挖筍。
此時雨勢綿綿不斷,山林間有葉子遮擋覺不出有雨。
她們穿梭在樹林間,布兜裡很快盛滿食材。
宋十玉擦了擦額上的汗,估摸着應是足夠能做一頓。
他轉身去看金九,錦衣玉食長大的女子壓根不知道怎麼挖筍,小臉弄得跟滾泥老虎似的,地皮都被她挖深好幾寸。
“不是這樣……”宋十玉歎口氣,走過去握着滿是泥濘的匕首,在竹筍下輕輕一旋,整條春筍立時拔地而出。
“……這次會了,再給我一次機會,那還有頭大的。”
“那頭筍已經老了,煮不爛,啃不動。”宋十玉望着她臉上的泥,忍不住勾起唇角,“你去附近水源洗洗吧,等會回來就可以吃了。”
金九疑惑:“你剛剛是不是笑了?”
雖然不明顯,轉瞬即逝,但她仍是捕捉到紅梅綻放的一刹。
宋十玉不答,将竹筍與蘑菇一同拿去清洗。
隔了老遠,他見她還在原地,稍稍提高嗓音:“我好了,你去洗洗吧。”
說完,他捧着濕漉漉的布和菜回了山洞。
金九望着他的背影,想着宋十玉這人可比澹兮好多了。
若她夫郎能換成他,必定不會管着自己,也不會捉弄她,用下蠱來恐吓她。
但是沒辦法。
他有他的事要做,她也有她的金椅子要繼承。
金九想着,走到溪邊清洗雙手。
細雨微風下,夜幕很快降臨。
剛走到洞口,外邊已經又黑又冷。
春季的潮氣與涼意随風卷入山洞,吃下湯餅後方才暖和些。
物資大部分留給了金甲,薄毯隻帶了一條,前人留下的柴火隻夠堅持到下半夜。
宋十玉趁煮湯時多撿了些半濕不幹的枝條,丢進火裡會冒黑煙。
金九半夢半醒間被嗆醒,趕忙過去将那根枝條移開,換了根幹燥的。
柴火噼啪聲不斷,飄起的火星子猶如幹枯的紅梅花片撒向半空。
燃燒過後,在石堆外留下細碎的灰燼。
“抱歉,我以為幹的差不多了。”宋十玉挨近,臉上是不正常的潮紅。
金九觸碰到他手背又是冰冷。
她不信邪地碰他額頭,還是涼的。
就好像這個人剛出爐就被扔進冰水中,内熱外冷。
篝火燃燒不如剛來時暖和,風雨浸潤帶來的冷意刺入骨髓。
金九回頭瞥眼他睡的位置,她連着幾日沒睡好,光在準備見面禮。
今夜她實在熬不住早些歇息了,宋十玉把草堆和薄毯都悄無聲息讓給她,他卻在山壁邊墊了塊布坐着睡。
離天明還有很長的夜。
長到他無法抵禦春夜寒涼。
金九見此情形,用力拉他:“走,跟我一塊睡。”
他身子弱,吹不得寒風。今夜要不是自己先睡,必然不會讓他風雨裹身。
宋十玉不肯,拒絕道:“懷瑜,已經進巫蠱山,我們……男女有别。”
“我答應把你送進巫蠱山,沒說是送你的屍體。你今夜必須跟我睡,不然你先凍死在這,我拿什麼兌現承諾?”金九态度強硬,口不擇言道,“我們已經睡一起過,你還跟我說什麼男女有别,這些有你身體重要嗎?”
“……你、你怎麼……”
怎麼能這麼坦然地說出這話!
宋十玉面色漲紅,想反駁又說不出話。
他下意識去摸自己腰間的煙鬥,想吞藥煙冷靜冷靜,誰知金九這時卻不跟他拉扯。
冷冷的金屬氣和帶點焦糊的氣息湧入鼻息,他還沒準備好,身子已經騰空而起。
宋十玉震驚地望着她,還沒反應過來她力氣竟這般大,就被塞進滿是她味道的薄毯中。
“我武功雖然不如你好,但打鐵,鑄造金器的石料、器具我都時常挪動,加起來至少百斤。你好好在這睡,吸完一個人藥丸就躺下吧。”金九說完,正要起身去添點柴,手腕被攥住。
她奇怪地看他。
宋十玉不敢與她對視,以為她要走,低聲道:“我、我其實,不介意和你共眠,你不要……”他看了眼自己剛剛睡的地方,下定決心,“不要去那睡,我,我願意的。”
這下輪到金九睜大眼睛:“你想什麼呢,我是去添柴,有草堆不睡我傻嗎?”
宋十玉:“……”
他就不該多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