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中了纏絲蠱。”
金九沒有提及宋十玉的身份,順帶隐去那兩段露水情緣,與澹兮說了事情原委。
“我現下傷重,無法為他根治心疾。”澹兮聽出她話中略有遮掩,心裡明鏡似的感到不快,“再者,你知道的……母親死後,我未曾繼續研習纏絲蠱。”
“啊?我哪知道?”
“我給你送了信,藏在送你的東西……”澹兮咬牙,“你一點都沒拆開來看嗎!”
“都長蟲了,我怎麼拆?”
“你是不是都把它們丢在陰暗潮濕的盒子裡!那是我怕給你惹事,刻意做的!”
能隐消滅信物的蠱蟲,生怕她在宮内得個壞名聲。但凡她能拿着把玩一息,掰開來看看,就會有漂亮的彩蝶從信中飛出,反之生卵長蟲。
面對澹兮出離憤怒的目光,金九默默移開視線,最後将求救的目光落在宋十玉身上。
宋十玉:“……”
什麼意思?
她的夫郎,要他哄?
澹兮越想越氣,見她還在看宋十玉更是氣得肝疼。
他也不管她,自顧自将衣擺撕下,忍痛給自己接上剛剛脫臼的腿骨,捆紮好傷處後一瘸一拐爬起,走過宋十玉身邊時狠狠剜了他一眼。
“诶,诶,這就走了?等會,你先給他個什麼東西續續命,巫醫大叔說隻給他維持七日性命,你寨子裡的人我也不懂她們做了什麼讓他現在活蹦亂跳,好歹給看看……”金九聲音漸弱。
澹兮回頭盯着她盯了許久,這才說:“我給你治好這一個,以後不許再帶人到我面前。”
不許帶那些容色好的伶人。
也不許她再拈花惹草,讓他心寒。
許多重話,到了喉間又再次咽下。
澹兮望着她,終究是舍不得。
金九隻聽出表層意思,豎起三根手指發誓:“我絕不再帶任何人到你面前。否則天雷劈死我!”
到其他巫蠱師面前總行了吧。
話音剛落,頭頂倒塌聲轟鳴,宛若雨季雷吟。
是議事廳燒塌的動靜。
金九默默收回手。
澹兮見她心虛,心中多少有怨氣。
這女人發誓跟喝水似的,左一杯,右一杯,飲完就忘。
宋十玉聽完她們說話,心中莫名有些澀意,像被未熟透的果子麻了下。
原來金九以前也帶過人到澹兮面前,自己并不是那個特别的。
她原來,對誰都很好……
尴尬的氣氛在洞道彌漫。
頭頂山岩滴水,正中金九天靈蓋,順着她額頭流下,襯得她愈發虛。
澹兮懶得與她繼續置氣,等以後名正言順,他再慢慢收攏她的心。眼下最重要的還是解決自己引起的巫蠱禍患。
"手伸過來。"澹兮看向宋十玉,語氣不太好,甚至态度堪稱惡劣。
金九抱歉地朝宋十玉笑笑。
宋十玉輕輕搖頭,示意沒關系,往前走幾步後擡手将自己腕遞到澹兮手下。
"你不怕我動手?"澹兮意外,他還以為宋十玉多少會提防自己。
澹兮目光盯在宋十玉臉上,這樣靠近了看,火光下這人樣貌愈發好看。他恨恨望着宋十玉,心知光靠臉自己比不過,目光往下又去看宋十玉衣襟下遮掩半塊的紅痕,惱怒想,金九這狗東西,在外偷吃能不能别舞到自己面前?
至少不要讓自己發現。
這點都做不到,真不怕自己生氣嗎?
宋十玉不自在地拉了拉自己衣襟,不明白澹兮老盯着自己脖子看什麼。
難道是金九往自己身上留印子了?
澹兮忍着氣,按在宋十玉腕上,當即冷笑:"你們做了。"
不容置喙的四個字。
仿佛她們要敢狡辯,他能抽出宋十玉的脈親自給金九看。
空氣凝結,落水可聞。
一滴又一滴,砸到地上凹洞,水滴石穿。
三人像是成了雕像,一動不動。
金九不敢吱聲,腦中瘋狂找話想瞞過去。
五年時間變化太大,她都不知道澹兮竟會把脈。巫蠱師不是不把脈隻看脈絡的嗎?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要怎麼說?
硬扛到底說自己沒有?還是幹脆承認?承認的話,他會怎麼樣?
宋十玉也慌了一瞬,總有種被捉奸的錯覺。
他細細去看澹兮臉色,發現這人雖是跟他說話,眼睛卻在盯着金九。
身形晃動,宋十玉聲色不動遮住澹兮視線,低聲說:"沒有做,我……"難以啟齒,頓了頓才繼續,"是我自己……同為男子,你,懂的吧?"
懂。
不僅懂。
午夜夢回,澹兮也曾夢到過不能為外人道的夢。
可究竟是自己做,還是與她做,巫蠱師心裡清楚。
明知這人在替金九遮掩,澹兮忍了忍,總歸是忍下這口氣。
澹兮收回手,宋十玉掌心多了顆濃紫藥丸,其顔色比紫杜鵑還要豔麗,正常人絕對會心生警惕的紫。
"能暫時壓制蠱蟲,愛吃不吃。"說完,澹兮奪過宋十玉手中火把,頭也不回往宋十玉來時洞道處走去。
留在原地的二人松了口氣。
還未放下心,又聽到折返回來的腳步聲。
火光中,半邊腦袋是血的澹兮冷冷望來:“誰告訴你這條洞道的?阿瑜?”
"我可什麼都沒說!"金九急忙否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