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複盤起進入酒館的每一幕:守衛拉開大門,她在吧台坐下,攀談,拿過酒單,點了面包和血酒,女卓爾給她打酒,猩紅色的液體汩汩而下......
......
隻有它了。
瑟茜掙脫懷抱,看向吧台——
依然一片寂靜。
隻是這次,第二個打酒器發出微光,就在蜘蛛的角須下端。
“是酒!”瑟茜突然說,“運酒管道穿牆而過,隻有它連通外界。凱蘭,左數第二個蜘蛛下面有開關。”
凱蘭聞言,立刻鎖定目标,打開開關。
“咔哒——”
終于,她們聽見了想聽的聲音。
眼前的牆體逐漸變形,出現了一道門。門上隐約有一行字......或是咒語,令人無法分辨。
瑟茜急忙向前,“我們快進去。”
可凱蘭卻不着急,她率先扯斷了瑟茜的藤蔓,“通道出現,不要再戴着它了......你還好嗎?”
藤蔓落地的一刻,瑟茜如獲新生。新鮮的空氣充盈鼻腔,疼痛立刻退去,隻是無力感還包裹着她。
“隻是有點貧血,沒事。”
“你必須休息好再出發。聽着,”凱蘭凝重地看向門上的字符,“這是三重幻象之門。”
“三重幻象之門?”
“是的。這是倒置的煉獄語,意為‘三重幻象之門’,我在一次戰鬥中見過。你還記得說過烏爾班和魔鬼有聯系嗎?顯然,昏睡蜘蛛也和魔鬼有聯系......這是魔鬼的語言。”
瑟茜看着門上陌生的文字,心下了然。
看來,烏爾班和昏睡蜘蛛不僅勾結,還都借用了魔鬼的能力。他們從事犯罪活動,飼養魚人變異種,企圖從中獲利。
魔鬼......瑟茜想到自己簽訂契約時,從空中出現的商人阿法斯特。哪裡都有他,他到底想幹什麼?
瑟茜撐起身體,四肢無力,這次恢複時間要更長一點,“這門很難纏嗎?我們要怎麼做?”
“這取決于卓爾的想法。每位主人都會按照自己的設想打造三個世界,各有特點,我們必須發現突破口。”凱蘭拿出地圖,仔細比對,“沒錯,前面就是地圖上的未知區域,三重門探索完畢,整張地圖就沒有缺口了。”
瑟茜沉默片刻。
“我們要的東西都在這後面,對吧?”她問凱蘭。
“我想是的。”
魔鬼卷軸、犯罪記錄、贓物,還有......昏睡蜘蛛的真正主人。
“那就出發吧。”瑟茜輕聲說。
她依然有些暈眩,但從踏進昏睡蜘蛛的那一刻起,她已經做好了準備。
面對一切的準備。
......
越過牆體,面前出現了三個傳送門。
上面寫着:
歡愉庭院,碼頭遺迹,母神巢穴。
它們顯然被魔法覆蓋,通體強光,隻要一觸碰就會進入新的空間。而你永遠不知道,在後面等着的會是什麼。
“瑟茜,現在還可以回頭。”凱蘭停下,“也許你太累了,也許連日的戰鬥讓你充滿熱血,但是......”
她強行掰過瑟茜刻意躲避的臉,“但是生命從來不是一個玩笑。我是深水城的戰士,是公爵利因的手下。從第一天起,我就做好了随時犧牲的準備,每個戰鬥都可能成為我的墓地。但是你不一樣,你還有選擇。”
瑟茜隻是靜靜地看着她:“如果我走了,你呢?”
凱蘭:“......你幫我發現了開關,打破幻境,我很感激。但是我必須進去,這是我的使命。”
瑟茜突然笑了。
“誰規定的使命?換句話說,如果你袖手旁觀,不管這件事,或者留到明天等卓爾把一切犯罪現場清理幹淨,再把爛攤子扔給你的部下,那又會怎樣?你沒有必做不可的‘使命’,但你還是選擇去做了......我也一樣。”
凱蘭:“可你......為什麼?”
“我也不知道,我一向是聽從直覺行事。活到目前為止,我的直覺還沒有背叛過我。”瑟茜頓了頓,還是開口說道,“我的生命......并不屬于這裡,隻有戰鬥和微弱的一點友情,能讓我感覺到自己還活着。”
很顯然,從凱蘭的表情來看,她沒聽懂。
在凱蘭的理解中,“并不屬于這裡”指的是離深水城n公裡的一個小城鎮,她從不歧視外來居民,也不明白瑟茜為何傷感。
瑟茜隻好換了個輕松點的說法——“就當你很合我的審美好了,和你并肩作戰,我會有一種美救英雄的快感。”
她看向凱蘭修改後的外貌,突然回憶起大學室友說過的話,“你不是愛無能,隻是沒找到順眼的對象。”
瑟茜一度嗤之以鼻。在互聯網如此發達的21世紀,她看遍黃種人、白種人、棕種人,蒙古人、日耳曼人、高加索人......她的心始終如老僧入定,古井無波。
以這個标準看,她的确算是愛無能。
可是現在......
凱蘭轉過頭,試探地問,“但我聽懂了一句話,你的意思是,我們現在是朋友了?”
瑟茜躲過去不看她的臉。
一陣奇怪的感覺湧上心頭,就像冬春之交,冰雪消融的時候,某天,一根冰柱突然融化、斷裂、掉落在地。
“是吧。”瑟茜悶聲說。
要是變身術能維持久一點就好了......比如一年,兩年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