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能繼續探下去。”凱蘭說,“樹洞深處的縫隙太小,隻有一人寬,踩着卓爾屍體很難通過,速度也慢。”
的确。
他們現在三個人,踩着屍體不但行動不便,動靜也太大了。
要是有什麼隔絕蛛網的東西就好了。
“維亞特。”瑟茜突然開口,“你說過,晝變可以喚醒植物,不拘環境或地形......那麼植物可以長在蛛網上嗎?”
“蛛網内含毒素。可以,但隻能活二十分鐘。”
瑟茜:“夠用了。”
瑟茜凝視滿地絲線,想到了個一舉兩得的對象——
“就種滿石斛吧。”
石斛,根系發達,固定牢靠,是最理想的“地毯”。
而且其根部附着于附主身上,吸取水分和養料,說不定可以弱化蛛絲的能力。此外,石斛的汁液含堿性成分。踩爛了還可以中和蜘蛛母神的酸性尾液。
盡管微弱,但總比沒有好。
瑟茜在一旁等待。維亞特念出咒語,一束柔和的光芒覆蓋地面,沙沙作響。很快,一片翠綠幼芽就頂破了蛛網,向上生長。
瑟茜始終一言不發。
她清楚記得,在歡愉庭院時,維亞特說他對魔法植物一竅不通,甚至會把自己毒死......他在撒謊。
他一直半真半假,掩蓋自己。
他顯然和某位德魯伊有舊交情,并且熟練掌握各種植物用語。瑟茜隻覺得他身上充滿疑點——植物系法術、長滿洋甘菊的法師幻境、他的過往。
......不過沒關系。
對瑟茜來說,人的行為處事都有背後邏輯,她不想深究。隻要她們暫時和維亞特利益一緻,就不用擔心。
利益一緻,往往是最穩固的同盟關系。
“沙沙......”
在晝變的輝光下,石斛逐漸長大,伸開卷曲的葉片,密密麻麻地鋪滿了地面。
瑟茜試探地踩上去。
一切正常。
腳下發出吱吱聲,壓在下面的枝幹冒出汁液,把蛛網染綠了一小塊。
“走吧。”
腳步移動,植被立刻跟着向前生長。它就像擁有了生命,在前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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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處,樹洞的直徑越來越小。
到最後,三人隻能被迫分開,分别擠進一人寬的縫隙裡。
明明在古樹内部,可霧氣開始蔓延。一開始屬于碼頭遺迹的陰冷又返上來,黑沉沉地壓在心頭。
濃霧模糊,枯藤如鬼影探出。
藤上似乎懸挂了什麼東西......球形,吊在空中。
走近。
瑟茜倒吸一口冷氣。
那是一個破損的蛛繭。從黃舊的絲線看,它一定挂着有一段日子了。外部破損,幾節零碎的骨頭漏了出來。
“是人骨。”凱蘭停了下來。
“從指節長度看,是小孩子的遺骨。”維亞特說。
可是沒人知道屍骨的身份。
沒有衣物,沒有吊墜,沒有任何可以證明身份的遺物。隻有零碎風幹的骸骨,在舊蛛繭裡晃晃蕩蕩,随風發出清脆的響聲。
“肯定不止一個。”凱蘭的聲音冷了下來,加快步伐前進。
果然。
從這開始,每隔3米,都懸挂了一個蛛繭。
裡面全是小孩子的遺骨,從破損的繭中漏出。它們大小不一,被殺時間不同,但都沒留下任何身份證明。
除了一個——它挂在樹洞的拐角,嶄新,潔白,沒有一處漏孔。像是前不久才挂上去的,雖然看不見内部,但一定也是個小孩屍體。
“這些孩子應該是卓爾在幾年間陸續殺害的。深水城人口組成複雜,有很多外來的冒險者和商人,因此沒能發現。”凱蘭的語氣更沉重了。
“還有最糟糕的一種情況——沒人報案,也許是全家都被害了。隻有小孩對卓爾有用,所以我們還能找到遺骸。至于大人......也許早就被沖進下水道,流入大海了。”瑟茜說。
“......今晚過後,公爵一定會徹查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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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曆10多個蛛繭後,他們終于看見了目的地。
一堵石牆。
這是一個死通道。
石牆前站立着三個石像,代表羅絲女神的三種形态。
第一個抱臂站立,目光審視所有前來的信徒。
第二個盤腿坐下,懷中孕育着卓爾種族的新生命。新生兒手持鋼劍,蟒蛇繞頸,注定成為一個戰士。
第三個則手持蠟燭,沒有五官。她隐去自己的面容,一切使命由蜘蛛神使向信徒傳達。
多麼神聖的場景。
三種姿态,包含了神明的一切含義——公正,繁衍和無相。
可就在昏暗的燭火下,瑟茜清楚看見......
三形态女神像前,是一個滿是血污的祭壇。
祭壇上面,擺着一個未完工的蛛繭。它顯然經過精心打造,蛛絲細密,層層編織,隻差最後的收口部分,就可以把一個活生生的生命宰殺其中。
“就是它。”瑟茜起身,讓出空間。
不用多說,維亞特立刻發動咒語,将祭壇周圍的蛛絲清除。接着,凱蘭舉起長劍——
“咣——”
祭壇和蛛繭一起,劈為兩半。
那一瞬間,瑟茜以為自己産生了幻聽。千萬個孩童的啼哭聲響起,凄厲,絕望,擊打岩壁。
但隻一瞬間,這些聲音都消失了。
就像從未來過這個世上一樣。
“那是什麼?”維亞特打斷她的思緒。
瑟茜望去——
剛剛擊開的祭壇是空心的,裡面似乎還有空間......被他們強力破開後,有什麼東西在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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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金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