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大男人立在宿舍内不同位置,呈現出四足鼎立的局面。
鐘斂希看着像個不食人間煙火仙氣飄飄的高嶺之花,此刻卻嘴裡叼着袋果凍,手搭在椅背上回頭津津有味地看。
柯少韫不情不願起身,把袋子抖了抖握在手裡,“反正在你眼裡什麼都比我幹淨。”
略顯親昵的委屈抱怨透着股莫名的嬌俏意味。
站在門口當門神玩手機的梁轶之不由得給了一個眼神。
阮禾明顯沒聽出來,張嘴就請人離開:“還有事嗎,沒事回你自己宿舍。”
柯少韫今天過來就是為了這事,他幾天沒回宿舍,一回就給了他一個大驚喜,阮禾床位空空如也,連個鬼影都沒有。
他想說什麼,看了看直直盯着這邊的其餘兩人,欲言又止,“有外人呢,我們出去說好不好。”
外人?
難不成我們是内人?簡直幽阮禾一默。
阮禾還沒出聲,裹着浴巾的梁轶之露出笑臉:“不好意思,打擾你們了是吧,真是不能原諒啊,我現在去浴室,你們聊你們的,當自己家啊,别客氣哥們。”
他拿了身衣服進浴室,路過時還拍了拍阮禾的頭,“我們小禾脾氣有點大,見諒見諒。”
阮禾:?
柯少韫:?
怎麼就“我們”小禾了,一群自來熟的神經病。
梁轶之進浴室後,柯少韫又轉身似有若無對鐘斂希咳嗽一聲。
鐘斂希挑了挑眉,“這好像是我的寝室,不是你的哦,”頓了一下,他眯了眯眼睛,“不會有人對你們的事感興趣的。”
主角受的嘴如此刻薄嗎。
阮禾懶懶地倚着椅背,掀起眼皮,從柯少韫的角度看過去,尖尖的下巴,白生生的面龐,黑白分明的眼眸水靈而清洌,打眼一看就是個年紀很輕的小少年。
仿佛一隻困倦憊懶的狐狸崽。
但那雙黑如點漆的眼瞳過于濃墨重彩,太黑了,在某個角度似乎變成詭異的幽藍,攝人心魄。
随時随地都透着股看透一切了啊這世間萬物好無聊沒意思又是新的一天活着大概就是為了死吧的勁。
柯少韫自然認識鐘斂希,知道他脾氣,聽了他不客氣的話也沒翻臉,存着幾分給他面子的意思。
臉色逐漸漲紅,柯少韫蹲下身,抓着阮禾的褲腳,緊張到手抖。
事實上柯少韫确實有張不錯的皮相,看着賞心悅目,要不然他那狗脾氣早被人打死一萬次再被抛屍了。
阮禾在他心中很特别,他喜歡、舍不得阮禾。
再傲慢無禮的小少爺,在喜歡人的面前,深知某人的油鹽不進,于是無師自通地學會乞求。
他一條腿半跪下來,時刻注意着阮禾的反應,阮禾興緻缺缺地觀賞他的表演,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冷漠大過疑惑。
柯少韫拉起阮禾的一隻手,見他沒表現出反感的意思,大膽地将自己的臉埋在阮禾手心。
情人間蜜語般,低聲細語呢喃:“阮禾,我知道錯了,我不該毫無預兆像你告白,我也不該邀請你來我的世界,所以,可以給我一個追求你的機會嗎?我想去你的世界看看。”
阮禾麻木地舔了舔唇,驚詫他忽然變身文藝青年。什麼你的世界我的世界,不知道還以為你是遊戲主播,念出來真的不會尴尬嗎?
反正阮禾悚然地抖了抖手,一身雞皮疙瘩。
顯然柯少韫不會,他眼巴巴等着阮禾的答案,泛着粉的臉頰充斥羞澀的期待和等待判決的緊張。
這時他以往高傲自大的形象完全被另一人格取代,俊俏的臉顯得可憐兮兮。
奈何阮禾是個沒心沒肺鐵石心腸的無性戀,甚至有些輕微臉盲。
對于熟悉的人還好,不熟的人便使出認人一字訣——猜。
什麼美醜之分,難道不都是兩隻眼睛一張嘴、兩個眉毛一個鼻子?
阮禾緩慢抽出自己的手,食指放在柯少韫下巴處,輕輕擡起,柯少韫茫然無措地仰着臉,乖順地任由他輕柔撫過他的眼皮、睫毛、鼻子、嘴唇。
那雙漂亮的手所過之地,留下清淺泉水般的芬芳。
水是無色無味的,如同阮禾這個人一樣。但染上外界的痕迹,無端透出隐秘的甘甜,仿佛是從白玉似的肌膚裡滲透出來。
随着阮禾的手抽離而去,恍惚的柯少韫被迷了心智一樣,神智不清地向前聳動着追随那勾人心弦的香氣。
阮禾像對待犬類似的撓了撓他下巴,臉上是純粹的惑然。
“你不喜歡我,你隻是不甘心而已。”由于皮膚白,嘴唇隻要稍微有些血色就紅的紮眼。他語重心長,“柯少韫,我跟你說過我不喜歡男人,你還是放棄吧。”
希望所有男同可以遠離我,阮禾默默祈禱。
他的嗓音柔和極了,是山澗清泉水最幹淨的那一捧,使得柯少韫好半晌才意識到他說了什麼。
“……”
柯少韫紅着眼眶,他都跪下了!他都為阮禾跪下來了。
前一刻跟條狗似的上趕着嗅聞的姿态和再度被毫不留情拒絕甚至自己的感情被否認,複雜的心情混合在一起形成一團受辱般的惱羞成怒。
“你什麼都不懂!你不喜歡我,為什麼給我水,為什麼要主動和我搭話,為什麼對我笑,為什麼幫我占座位……”柯少韫惡狠狠擦掉眼淚,“要不是你讓我誤會,我怎麼會喜歡上你!”
阮禾震驚地半張嘴巴。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