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禾走路都走不穩,幹脆趴在蹲在路邊的梁轶之肩上,小聲念叨:“回學校嘛,回去,回學校,我想回去……”
梁轶之單手扶着他,怕他摔下來,被念笑了:“你給我擱這念咒呢?”
阮禾慢慢地哼了一聲,說話有點磕巴,“你,你為什麼不聽話。”
好像梁轶之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
梁轶之歎了一口氣,毫不費力直接把他背起來,“我欠你的是不是。回學校行了吧。”
這兒離學校不遠,而且這麼晚了能不能打到車還說不定。
于是梁轶之決定步行回去。
他啧了一聲,“你天天是不是不吃飯,那麼輕,跟小雞仔似的。”
阮禾還沒醉徹底,晃了晃自己褲子上滑露出來的小腿,“我自己能走!”
然而為自己辯解,“我不是小雞仔,我是……”
梁轶之被他鬧的隻好放下來,語氣中帶着自己都不知道的笑意和遷就,“是什麼,是小豬吧。”
“哦,原來是小豬。”阮禾眨了眨眼睛,跟着讀一遍。
靜谧的街道,道路兩旁路燈兢兢業業照着明,偶爾有損壞的燈下漆黑一團,微風輕拂過耳畔,月光如水般皎皎潔白。
狹窄的道路上,阮禾走的晃晃悠悠亂七八糟的身影被映的一清二楚。
梁轶之掏出手機,把他左斜右歪的身影框在攝像頭裡。
不敢想阮禾明天看到這個視頻的反應。
他存了壞心思,指揮阮禾走路。
“馬上撞到路燈了,往右。”
“s形走位啊,挺牛啊阮小禾。”
“哎!别踩井蓋。”
錄完梁轶之忽然覺得自己好像個操心的老媽子,忙收起手機攬住走累了發脾氣的阮禾。
“我不想走了!”阮禾抱着杆,小臉氣鼓鼓。
“不走拉倒,” 梁轶之任他抓着杆,自顧自大步流星向前走,“我自己走了啊。”
好一個無情無義的大壞蛋。
喝醉的阮禾眸中水花漸起,覺得自己簡直受了天大的委屈。
不可原諒!!
他慢慢坐下去,思緒紛亂。
聽到輕輕的風聲,知了叫的歡快,偶爾有遠處的摩托在響,萬物恬谧。
路燈下,環抱住自己的阮禾很小一團,恍惚回到幼年的自己。
形單影隻。
白噪音還挺助眠,下一刻阮禾想,眼皮逐漸變得沉重。
“這位喝醉酒的壞脾氣小公主,”忽然頭頂響起沉朗的聲音,聽起來滿是無奈,“打算就在這睡覺嗎?”
……
這人怎麼這麼喜歡給别人起外号。
阮禾昏昏沉沉地想,你還是走吧。
“回宿舍睡啊,”梁轶之把他抱起來,“小心被别人撿走。”
*
果不其然,校門已經關上了。
梁轶之拍拍阮禾壓紅的臉蛋,“你看,我們怎麼進去,小壞蛋,淨為難我。”
阮禾睡了短暫的一覺,清醒了三分之一。酒精使大腦處于興奮的狀态,血液快速湧動。
他烏黑水潤的眼轉了轉,笑的很乖,也說的很認真:“我們翻牆進去吧。”
???
這不是高中限定嗎!
就算高中也隻是為了好玩僅體驗過一次的梁轶之:“你沒發燒吧?”
他摸了摸阮禾的額頭。
阮禾央求,睜大眼睛可憐巴巴:“沒有呀,陪我去嘛。”
梁轶之冷笑:“不可能,想都别想。”
三分鐘後站在牆邊面無表情的梁轶之:“就這一次,說好陪你給我獎勵的。”
阮禾伸出手指發誓:“我說到做到!”
由于這一帶是樹林,還有食品學院學生的菜田,牆并不高。
梁轶之讓阮禾脫鞋站在他背上,阮禾心跳的飛快,純粹是吓的。
又激動又害怕。
他顫顫巍巍站在梁轶之肩上,緊緊扒着牆,“啊啊啊你别動。”
梁轶之喘着粗氣,被阮禾蹬了好幾腳,徹底沒了脾氣。
“你跨上去,我等會在下邊接你。”
阮禾嘴裡說着:“少看不起我。”手上抖的跟帕金森似的。
被梁轶之半托半舉半抱,總算坐了上去。
阮禾盯着下面的土:“好像也不是很高嘛。”
輕松翻過牆的梁轶之拍了拍手上的土,還拎着阮禾的鞋。
“下來吧,小乖乖。”
梁轶之本意是為了揶揄阮禾,畢竟阮禾一看就像是從小到大循規蹈矩的乖乖仔,連翻牆都得是酒精驅使。
然而說完,他自己先被惡心了一下。
看在梁轶之今晚陪他的份上,阮禾大方地不和他計較。
“你讓一讓,不要擋住我。”
梁轶之正敞開懷雙手打算接他,聞言給他鼓掌:“行,用完就扔,你真行,明天我就把你曝光了,讓别人站在正義一方斥責你。”
阮禾完全沒聽他的叽叽喳喳,蹦了下來,雙手扶地。
爽。
阮禾佯裝鎮定:“小意思啊簡直,把鞋給我。”
“哎喲,”梁轶之繃不住笑了,戲谑道,“你裝什麼呢,剛差點吓哭,現在一副沒什麼大不了的樣子啊。還有阮禾,你什麼語氣,什麼态度和我說話?”
梁轶之話可真多。
阮禾抿着嘴唇,忍不住笑出來,越笑越覺得自己今晚好笑,又蠢又好笑。
月光傾瀉,清晖朦胧而皎潔。
阮禾沐浴在純白的月光下,眉眼都覆上一層淡淡的銀白。
好半晌,阮禾意識到旁邊的人偃旗息鼓了好久。
他歪了歪頭,仰起臉看梁轶之:“你怎麼不說話?”
梁轶之将将回神。
他不自然地咳了一聲,不再露出輕佻的笑。
“今天月亮還挺圓。”梁轶之答非所問。
“?”
不明所以的阮禾擡頭看彎月:圓在哪裡?
他真誠地問:“你平時是不是會把狗認成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