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甩袖子走人,但又想多看看雲禧……畢竟是她親手為雲禧斂骨,從來沒想過有一天雲禧還能活生生地出現在面前。
雖然……變了個模樣。
崇甯公主就這麼糾結地跟在紫舒身後。
紫舒也隻當不知道,和念夏兩人徒步往回走。
等走到府衙時,她腳步越來越重。
她真的好想見見夫君。
好想同他說說話。
她控制不住地走到大牢口,咬牙拿了五兩銀子朝獄卒塞去“大哥,行個方便好不好,讓妾身進去看看吧。”
颠了颠銀子的重量,獄卒本想收下,結果眼角餘光看到了從轉角出來的馬車。
那可是皇親國戚的配置。
吓得立刻把銀子塞回給了紫舒,嚴厲呵斥道“放肆,大牢重地,閑雜人等速速離去。”
“大哥,行行方便,妾身就同我的夫君說幾句話。”紫舒說道。
“不行不行,快走快走。”獄卒想都不想地連連揮手。
“大哥……求求你。”紫舒不想放棄,兀自哀求。
看到雲禧這般哀求别人,崇甯公主看得勃然大怒。
幾步沖下了馬車,拉起她“雲禧,你求這些狗東西作甚!”
“妾身隻是想進去看看我的夫君。”紫舒搖頭,聲音低落地說道。
“夫君,你成婚了?”崇甯公主瞪大了眼。
“公主還請回吧。”雲禧抽出手,轉身又朝獄卒看去“大哥,求求你行個方便……”
她說着,竟作勢下跪。
“雲禧,不就進個府衙嗎?”崇甯公主連忙一把拉住了她,嚣張地對獄卒說道:“速速讓她進去,否則把你們府尹叫來給本公主開門。”
公主兩個字有多重的份量?
瞬間壓得獄卒們跪了下去。
哪裡還敢廢話,立刻去開了門。
“謝謝公主殿下。”紫舒喜出望外。
崇甯公主分外不習慣,有些悻悻“沒事……”
紫舒見到徐元思時,他穿着囚服坐在雜草堆上,望着石縫裡露出的一絲光不知道在想什麼。
看着這髒亂的地方,紫舒差點落下了淚來“夫君!”
徐元思萬萬沒想到會看到紫舒。
立刻站起身沖到門邊“娘子,你如何進來的?”
紫舒搖了搖頭“夫君,對不起,都是我讓你受苦了。”
徐元思立刻握住她的手安慰她“這哪裡是你的錯呢?你可千萬不要這樣想。”
“都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夫君怎麼會遇到這樣的禍事……”
紫舒無比自責。
如果不是她這張臉,徐元思不會被抓。
如果不是她的這張臉,徐元思也不會被如此栽樁陷害。
想到這裡,紫舒顧不得哭“夫君,你聽我說。”
她反手,用力握住徐元思的手“我聽衙役說,他們說你的身世和突厥有關……”
一聽着話,徐元思臉色猛地一白。
紫舒沒有注意,兀自繼續說道“我知道這一定是栽樁陷害,你分明就是景盛人,不知道那個公子用了什麼手段……”
“紫舒。”徐元思猛地打斷了她的話。
“我絕不會……嗯?”紫舒看向徐元思“怎麼了,夫君?”
徐元思定定地看着她,唇瓣嚅動半晌,聲音很輕地說了句“紫舒,你早些離開這裡,不管發生了什麼都莫要再回來。”他攥住她的手,像是不舍又像是做最後的生死道别“走得遠遠的,不要讓任何人找到你。”
“夫君?”紫舒怔怔,似是有些不懂。
“紫舒答應我好不好?”徐元思彎腰,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眼睛,哀求道“今夜就離開這裡,逃得遠遠的……然後忘了我,好好的活下去。”
“我……”紫舒狠狠搖頭。
“紫舒,答應我!”徐元思猛然提聲打斷她。
“夫君……我答應你。”他的語氣是從未有過的嚴厲,紫舒不得不含淚口頭答應。
紫舒失魂落魄地離開了大牢,崇甯公主說了什麼她都沒有聽清。
一直回到客棧,她把自己關在了客棧的屋子裡許久。
太陽落下,黃昏逝去,夜色侵襲。
紫舒突然眨了眨眼。
她反複想了許久,徐元思說那樣的話便是說明……他的身份真的和突厥有關。
知道等待他的是殺頭滅族的大罪,所以才讓她逃,所以他會死……
紫舒突然站起了身。
不不,她得想辦法帶他一起走。
她換了身深色衣服,從行李裡找出了一件玄色的披風系上。
然後,輕手輕腳地推開了客棧的門。
“你是說,她離開客棧去了紅柿街的方向?”蕭慎敬将玉玺放下,偏頭問道。
“是。”暗衛堅定點頭。
一旁的刀一說道“紅柿街……可能是去蔥頭住的地方,雲禧小姐與蔥頭關系甚好,今日蔥頭被公主打傷流血,說不定是去看他的傷勢?”
蕭慎敬沉默了一會,突然出聲問道:“你如何看待她今日二度折返去府衙大牢?”
“太擔心徐元思?”刀一說完,看了一眼蕭慎敬的臉色“想必她已經知道了徐元思的真實身份。”
“不過是借崇甯的勢,借機探明牢裡的情況……”蕭慎敬突然牽唇,露出了一絲古怪的笑“她、想逃!”
“出宮。”蕭慎敬猛地站起身。
他聽見自己的心髒瘋了一般劇烈的跳動,血液在身體裡汩汩竄動,撞擊着耳膜。
一雙丹鳳眼裡帶着壓抑許久的興奮和期待。
像是久蟄伏在叢林許久的兇獸,終于看到了獵物漏出馬腳,
他迫不及待地要撲上去,他絕不會允許獵物逃掉,即便咬掉獵物的喉嚨。
蕭慎敬一馬當先沖出了皇宮。
“駕……”
灰塵都迫不及待地高高揚起。
雲禧!
你真是……好大的膽子。
黑夜中,蕭慎敬的眼中像冬日的霜雪,亮得驚人。
這次,一定會抓住她。
隻有她膽大包天敢這般玩弄他!
他一定會将他們之間的帳一筆筆全都算清楚。
他要聽她哭着說錯了,要她跪着求他原諒。
雲禧,你逃不掉的!